無力迴天的宋榮安被警察抓住後，還掙扎著踹了地上的男人幾腳，既悲憤又絕望。

    “沒用的東西，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這混蛋，你毀了我兒子的希望啊！”

    正義的警察對罪犯向來不假辭色，見宋榮安被抓了還不安分，更是沒好氣將他鎖死。

    “安分點，還敢再傷害人，簡直罪大惡極！”

    韓勉是跟著警察們一起行動的，警察衝進屋子裏的時候他也跟著進來，一眼看到身上多處沾血的蘇茶，驚得呼吸差點停滯。

    “茶茶，你怎麼了？是我來得太遲了，你竟傷得那麼重！”

    蘇茶搖頭，推開他的攙扶，蹲下身子。

    “我沒事，身上的血不是我的。”

    蘇國忠傷得太重，警察不敢動他，只得緊急聯絡附近的醫護，在等候的空隙，蘇茶看著肚子一直流血的蘇國忠，眼神複雜。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嗎？這會兒又演哪一齣？”

    過了最初的驚訝後，她已經明白了方纔宋榮安捅她刀子的用意。

    並不是想跟她來個互相傷害，被抓之前拖她下水。那一刀捅進她腹部，是準備活活把她的腎割下來，然後交給突然出現的同夥從暗門離開。

    畢竟外頭已經被警察包圍，帶著一個大活人離開，難度可比帶著器官離開更低。

    宋天驕的情況已經很危急了，有警察干涉，宋家兩口子一旦進入監獄，宋家群龍無首，顧不上宋天驕，等待他的下場大約只有死路一條。

    爲了兒子，宋榮安決定鋌而走險，趁警察沒進來之前把她腎給摘了。

    只可惜……他到底沒那個運氣。

    蘇國忠躺在地上，殷紅的血泊泊流出，很快染紅了一大片，他神情枯敗，生機很快流逝，眼睛都有些無神了，只是還對她努力伸著手，嘴唇哆嗦著。

    像極了瀕臨死亡，即將告別的場景。

    蘇茶鼻子一酸，捏了捏掌心，離他更近一些，神色緊繃。

    “你想對我說什麼？”

    她到底還是無法做到那麼的鐵石心腸，他畢竟替她擋了一刀，如果沒有那一刀，現在落得這個下場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還是想聽聽他想對她說什麼。

    如果不是很過分的話，她還是可以幫他完成一下心願的。

    當然，“如果想讓我給宋天驕捐腎，你還是別說了。”

    她現在對宋家以及宋家的人只有一個想法，用怎樣的手段把他們弄得更慘。

    十年的折磨，是真真切切的，她確實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好姑娘。

    所以，她有仇必報，別說蘇國忠替她擋了一刀，就算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被道德綁架！

    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只有宋家欠她的，她沒有欠他們什麼。

    蘇國忠枯敗的臉閃過一絲黯然，雙眼直直看著她，沒有說話。

    那雙眼睛裏的情緒這會兒過於濃稠，她一時間卻看不懂了。

    但眼睛裏的神采在逐漸暗淡，她是看得出來的。

    她學過一點醫術，自然也看得出來他生機也在逐漸消散。

    但即使這樣，她也決不鬆口！

    “別這樣看著我了，再看一百年，我都不可能救宋天驕！”

    把宋榮安夫婦送入監獄後，沒立刻跑去捅死宋天驕，已經算她善良了。

    她態度太堅決，話也太過於沉重，蘇國忠看了她好一會兒，低聲道：“對不起。”

    蘇茶：“？”嗯，她耳朵出問題了？

    蘇國忠眼中神采更加昏暗，說話有氣無力的，但還是努力抓著她一截衣角，模模糊糊捕捉著她的面孔。

    “別恨爺爺。”

    他說完這句話，終於撐不住，頭一歪，直接閉上眼睛。

    蘇茶手抖得厲害，站不住身子，往邊上摔去。

    韓勉趕忙扶住她，這時候120終於趕到，一群白大褂急急忙忙將蘇國忠抬走。

    蘇茶跟著上車，神色恍惚不住。

    腦子裏浮現的，是跟蘇國忠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浮現出這些年宋家人對她的折磨，以及……蘇國忠跟宋家人練手欺騙她。

    整個人心不在焉，渾渾噩噩。

    韓勉一直陪在她身邊，倒是沒說什麼，任由她自己消化。

    蘇國忠那一刀捅得特別狠，蘇國忠本就上了年紀，又體弱多病，一下子大出血昏迷情況堪憂，到了醫院後立馬被送去急救。

    蘇茶等在手術室外頭的長椅上，木著一張臉，氣息彷彿能隔絕所有溫度。

    她不在狀況，便先由著韓勉跟警方交涉，宋榮安夫婦綁架被逮了個正著，對蘇國忠和蘇茶故意傷害也有人證物證，警察直接把人帶走了。

    蘇茶等在手術室外，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

    直到手術室燈滅。

    白大褂開門出來，她猛地站起，語氣有藏不住的忐忑。

    “醫生，蘇老先生的情況怎樣？”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交代，“不過他體質弱，還傷到了肺腑，怎麼着都需要住院三個月，且不能受到大刺激。”

    人還活著。

    蘇茶提到喉嚨的心終於放下。

    謝過醫生後，跟著去了蘇國忠的病房。

    手術過後的蘇國忠還處於昏迷中，面色蒼白，遍佈溝·壑的一張老臉看上去更為滄桑。

    蘇茶站在病床前，看了他好久，纔跟特護說了一聲，離開病房。

    韓勉見她神情鬱鬱不樂，握著她的手問道：“宋榮安夫婦已經被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他回頭看一眼身後的病房，嗓音有著藏不住的擔憂。

    “聽說宋天驕真的撐不住了，你和他配型成功，只有你的腎源和他是最符合的。”

    蘇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是怕蘇國忠替她擋了一刀，她念舊情，心軟了。

    “放心，我那麼自私，自己身體的器官怎可能讓給別人。以前是沒得選擇，現在誰都休想讓我捨己爲人。”

    韓勉並沒有那麼樂觀，深深看她一眼。

    “哪怕你的袖手旁觀，會導致宋天驕死亡？會刺激到蘇老先生，加重他的傷勢病情？”

    ……並很有可能導致蘇老先生熬不過去，徹底離開人世。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蘇茶應該聽得懂。

    人與畜生的區別在於有感情，但感情於人而言，有些時候未免不是負擔。

    蘇國忠於蘇茶有多特殊他是看在眼裏的。

    在兩條人命面前，在蘇國忠以命相救之後，他真怕她……過不了心頭那個坎。

    眼睜睜看著親人因自己遺憾死去，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