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

    她飛速掙扎，想要爬起來再去撕了那個女人，結果卻感覺到有股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扭過頭去，一臉猙獰的看著抓著自己的手。

    結果卻跟方父的視線對上了。

    她從對方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此刻猶如瘋婆子一般的形象。

    她的瞳孔夢的就縮了一下，一時間居然有些心虛，不願相信。

    她一直以來都自詡高貴，看不上被人的小門小戶。

    每天出門都會精心打扮一番自己，凸顯自己的與衆不同。

    可是她現在看見了什麼，自己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自己最看不上的人。

    “啊！”

    她驚恐的縮回了自己的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觸感很粗糙，完全沒有了以前自己保養得體的細膩。

    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柳絮，你鬧夠了沒有？”

    方父的這話問得很平靜，不帶上任何情緒。

    也是這樣才更加讓方母覺得恐懼。

    他要是有什麼憤怒的情緒，她倒是不怕，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她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氣，知道要怎麼將人哄回來。

    眼下這個平靜的語氣，一般都是他徹底失望之後，纔會有的。

    徹底失望了，不會再有任何情緒了，所以纔會平靜。

    “至誠……老公，你是不是嫌棄我醜了？”方母垂泫欲泣的看著方父。

    好像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樣。

    方父緊緊抿唇，“這不是美醜的問題，而是我覺得你應該要自己好好醒醒腦子，不要再跟方敏湊一起了，她瘋了，你也跟著被傳染瘋病！”

    之前他一直都忽略這個問題，昨天晚上他仔細回想著。

    年輕的時候，一直柔情蜜意的妻子，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怪了。

    恍惚間他想起來了，就是從方敏的腿殘了之後開始的。

    那時候他們夫妻兩個一心想的就是，女孩子殘疾了，這將來必然困難。

    加上方敏表現出來的柔弱，就想著多疼一下。

    也從那時候開始，兒子跟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妻子的性子，也越來越怪異。

    到現在妻子整個人就跟瘋了一樣，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會去找方敏。

    再蠢也知道，這一切的禍源是方敏。

    他現在病著，也累了，哪怕知道妻女那些事情，也不想再計較了。

    勸說一下她不要再跟方敏湊合在一起，當她手裏的刀子，已經算仁至義盡的了，最後她聽不聽不想管。

    方母也確實是沒有聽進去，她聽到丈夫在這裏說自己瘋了，就覺得難受。

    她瘋是爲了誰，他心裏難道就不清楚嗎？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真的嫌棄自己丑了，看上那個女人的美貌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猛的站了起來。

    “我今天出門有些著急了，我、我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下。”

    丟下這麼一句話，方母也不等方父回答，就抬腳往外頭跑了。

    地上的飯盒都沒來得及撿，而在邊上站著的宋恬，對方也沒理會。

    等人跑了出去，宋恬彎下腰，將飯盒給撿了起來，不動聲色的將飯盒裏剩下的一點湯汁裝進了一個小瓶子裡。

    遲點她要將這個樣品送去化驗一番，有正規的資料出來，更有說服力。

    收拾好了之後，宋恬就在床邊不遠處拉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糰子他們這次有跟你們來嗎？”

    昨天情況有些不對，方父跟老太太閒聊的時候，也沒有提起孩子們跟著過來了，說以方父也不知道糰子他們被帶來京都了。

    宋恬點頭，“來了，現在在老太太的房間裡。”

    方父聞言，有些激動，“我、我能見見他們嗎？”

    孫子出生，長這麼大，他還沒有見過，就連照片，也是他死皮賴臉朝著大哥要來看了一眼。

    照片裡，大哥抱著糰子笑得慈愛，就想他們倆纔是爺孫一般。

    看得他酸了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孩子到了這邊，還距離他很近，如果不是他現在不能下床，怕是都想自己親自去看看。

    宋恬沒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認真看著他，“我心裏有一個問題。”

    方父面上的神情一頓，他明白過來了，要是他沒回答好宋恬的問題，怕是就沒有辦法見到自己孫子。

    他抿唇，然後看著宋恬，“你問吧。”

    宋恬雙手交疊放在自己膝蓋上，“這麼多年來，在您的心裏是怎麼看待時安這個兒子的。”

    看重這個兒子，卻又任由妻女這麼造作，說不看重，又時長想著靠近。

    矛盾得宋恬都看不明白。

    方父被宋恬這問題問得愣了一下，然後就是垂眸沉默，“是時安讓你來問的？”

    “不是，是我自己好奇。”

    方時安在她過來的時候什麼也沒說，就只是同意她帶上幾個孩子一起過來。

    她問這話，只是心疼自己男人。

    方母那樣子，她看不到她身上對於方時安的任何母愛。

    方父的身上透露出來的，又都是矛盾。

    “那是我的兒子，你說我是什麼態度？我知道，早些年，因為我的搖擺不定，他是怨恨我了，我那時候也是難以抉擇，一邊是妻女，一邊是兒子，你讓我放棄哪一邊？我以前是覺得，時安他是男孩子，稍微受點委屈沒有什麼的，我沒有想過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方父一邊說著，臉上也露出了懊悔的神色。

    宋恬卻是冷冷勾起嘴角，“你想過的，我相信他科寧在無數次跟你們表示過，他是在意的，但是你們都選擇無視，一個人的心被傷害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冷了，冷了又怎麼可能憑藉三言兩語再暖回來。”

    話到這裏，宋恬也不想跟對方對說什麼。

    她看到了方父的懊悔，但是他卻是沒有完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幫他查清楚身體衰敗的原因，也算是替方時安盡最後的孝道吧。

    方父看到宋恬就這麼起身要離開，有些著急，“你、你等等，糰子他們……”

    宋恬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等下會讓人帶過來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