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暮聽著裡面肅然的聲音，站在外面亦是能感知到氣氛凝重。

    她深呼一口氣，調整情緒和麪部表情走進去。

    “病人暫時沒有其他症狀，恢復得很不錯。”

    謝傾暮正進來，葉溯直接給她結果。

    謝傾暮接過她手中的記錄，淡漠的目光掃向躺在床上的連卓盛。

    他的眼簾微微垂下，疲態下的雙眼閃躍寒光，眼角淚痣也染上幾分寒意。

    僅僅只是躺在那，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就令人畏怯。

    涼薄蒼白的唇瓣緊緊抿著，沒有一絲溫情。

    一切都和她記憶中的殷承昭太像。

    不僅是樣貌像，就連身上的矜貴而疏冷的氣質也像。

    愣了半秒，謝傾暮很快回過神。

    “能自己拿東西嗎？”

    連卓盛抬起自己的手，緩緩合上又張開。

    “太重的……怕是不行。”

    他許久沒有說話，許是剛纔開過口，所以現在嗓音還算好些，但仍能聽出他嗓音的沙啞。

    像是許久沒有工作的齒輪生了繡，轉起來帶著其他異樣的咯吱聲。

    “下床試試，看看能不能自己站起來。”

    連卓盛的目光本就透著強烈攻擊性。

    他直勾勾盯著謝傾暮，讓她很不舒服，彷彿下一秒就會把她活剝一般。

    謝傾暮手臂上冒出雞皮疙瘩，好在他很快收回視線，掀開被子，按照她的指令嘗試下床。

    旁邊的於助理在旁邊伸手虛扶，隨時準備扶連卓盛一把。

    連卓盛光是站起來，就花了兩三分鐘。

    這個結果在謝傾暮和葉溯的預料中算好的。

    謝傾暮打量他微顫的雙腿，出聲道：“走兩步。”

    連卓盛疏冷的目光在她身上瞟過，沒有多說什麼，按照她的要求，朝前走了兩步。

    於助理還有些擔心，一直在旁邊侯著，見此也鬆了一口氣。

    “你躺太久，軀體活動功能明顯下降，明日起，做些軀體活動障礙護理，有利於你的行動恢復。

    現在你的身體雖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這邊還是建議你再留在醫院觀察一週。”

    謝傾暮嘴上說著建議，她實際並沒有要和連卓盛商議的意思，而是單方面下令。

    “明日醫院會安排護士來協助你做護理。

    今天晚上也不早了，吃點東西睡覺吧。”

    連卓盛：“……”

    他都睡了一年了，還睡？

    謝傾暮說完，拿著記錄和秋鈺輕聲討論關於連卓盛的病情。

    連卓盛銳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

    這兩人……也太像了。

    無論是聲音還是容貌，都和他夢裏夢見的一模一樣。

    可他也清楚那僅僅只是一個夢。

    他審視的目光落在模樣像他夢裏王妃的女人身上。

    冷光灑落在她的臉上，低垂的眼簾露出眼皮上的一點黑痣，透著倦懶的慾望，肅然的神色，又讓人不敢起一絲貪慾。

    他低聲問身旁的於助理：“他們兩位誰是主治醫生？”

    他的聲音不大，再加上謝傾暮和葉溯兩人討論的聲音也比較小，自然能聽到。

    葉溯道：“連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葉溯。

    這位醫院剛剛調過來協助我的謝傾暮謝醫生。”

    謝傾暮……

    連名字也和他夢裏的一樣，這真的只是巧合？

    “那明日，謝醫生可以來幫我做護理嗎？我想了解一下我現在的身體情況。”

    “沒問題！”

    謝傾暮紅唇剛剛張開，葉溯已經爽快替她應下。

    她斜眼橫睨身旁的人，葉溯面不改色，手卻是偷偷在她後背暗示的拍了拍。

    謝傾暮：“……”

    她嚴重懷疑葉溯就是故意的。

    即便在夢裏時隔五年，謝傾暮也還是對殷承昭那張臉沒有抵抗力。

    但夢裏和現實，她還是分得清的。

    回去的路上，謝傾暮坐在副駕駛，撐著側腦望著外面後視鏡裡神色帶著幾分憔悴的自己，黛眉微皺。

    “你在想什麼呢？人家可是大老闆。”

    葉溯單手穩穩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

    “他單身。”

    “……”葉溯提示得已經夠明顯，是聾子都懂她話裡的意思：“我分得清。”

    紅燈前停住，葉溯食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打，斜向謝傾暮的視線帶著戲謔。

    “行啊，你要是不下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連卓盛身家幾十個億，在港市可是除了名的黃金單身漢。”

    “隨你。”

    ——

    第二天，謝傾暮穿上白大褂，到V樓506幫連卓盛做康復。

    他只是行動能力下降，稍微做些訓練，就能恢復如常。

    一整套坐下來，也快到午飯時間。

    “我讓人多準備了一份，謝醫生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謝傾暮想要推辭，手機忽然響起訊息提示音，是院長髮來的訊息。

    “照顧好連總，醫院的這批新裝置和年終獎可都指望他了。

    他有什麼要求都應下，儘量滿足，別讓人家不高興。”

    “……”

    這話裡話外就差直接叫連卓盛金主爸爸。

    “謝醫生是有什麼急事嗎？”

    聽到這一聲，謝傾暮猛然抬頭。

    剎那間，眼前的臉和記憶中那張臉重合，特別是他的眼睛，連看她的眼神和記憶裡的都有九分相似。

    這如何不讓她多想？

    “沒……沒事，既然是連總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於助理帶著保溫盒進來，謝傾暮幫忙一起端出裡面的菜。

    末了，於助理又提了一袋枇杷進來。

    “也不知道這些菜合不合謝醫生的口味，謝醫生可別客氣。”

    紅燒肉，酸辣魚，爆炒龍蝦，辣子雞……

    謝傾暮無肉不歡，無辣不喜，這些菜都整合她的口味。

    忽而她眉頭輕皺，對這些菜發愁。

    連卓盛注意到她的神情，眼底劃過一抹失落，很快掩藏下去。

    “怎麼？這些謝醫生都不喜歡？那我讓人重新換下去。”

    謝傾暮抿了抿唇，如實道。

    “不是……連總，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這期間吃這些東西，對你的恢復不利。

    這些東西你還是都別吃了，我去下面食堂給你打些清淡的過來。”

    連卓盛昏迷的這一年，都是靠輸營養液維持身體機能。

    謝傾暮也沒想到，他醒來的第一頓午飯，居然準備得這麼……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