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麼呢？”

    謝傾暮的聲音陡然出現在院中。

    所有人都被殷承昭身上冷佞的氣勢鎮住，聽到這一聲，更是被嚇得渾身一抖。

    周瑾瑜眼中的憤怒和仇恨，在謝傾暮出現時，如火一般噴出，不加掩飾。

    謝傾暮從人群中走來，懶洋洋的目光略過桌上破碎的紅蓋頭，落在周瑾瑜身上，對上她含恨的目光。

    剛纔她在後麵，兩人的對話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蓋頭是我撕了，和周姑娘無關，王爺要怪，怪我便是。”

    周氏下意識抓了抓袖口，她知道謝傾暮大膽，但沒想到她這麼單蠢。

    這麼好的一個甩鍋機會，她居然就這麼放棄。

    殷承昭眼底閃過錯愕，神色僵硬。

    謝傾暮會自己跳出來替別人抗罪，這可不是她的性格。

    她和周瑾瑜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周瑾瑜亦是震驚，神色怔愣半秒，臉上的笑更加冰冷。

    “謝傾暮，你以為你為我頂罪，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謝傾暮神色狐疑，回頭望向周氏。

    四目相對，周氏當即撇開視線。

    不用多說，謝傾暮也推測出七八分。

    看來是周氏設計，讓周瑾瑜以為這東西是她撕壞的。

    周瑾瑜被忽悠得沒了智商，還真以為這是她弄壞的。

    殷承昭打量的視線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當即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眼下他已經對周瑾瑜發火，有個人頂罪，明面上就當這事過去了。

    “溪風，把人帶下去，周瑾瑜損毀王府物品，不知悔改，杖兩百。”

    眾人：“……”

    殷承昭這是要把人活活打死？

    周瑾瑜瞳孔收縮，不可置信，手腳並用爬起來，拉著殷承昭的衣角，淚聲俱下。

    “王爺，我這些年對你一直忠心耿耿，不過損毀一條頭蓋，你就這麼對我？”

    殷承昭冷冷瞥了眼周瑾瑜，目光往下一撇，拉出周瑾瑜手中拽進的衣角，嫌棄拍了拍，神色冷冽。

    對上她冷酷的眼神，周瑾瑜身上漸漸凝起寒意，整顆心彷彿被霜雪覆蓋。

    她瞪著眼，眼淚從她眼眶中無力垂落，目光不甘的凝在殷承昭身上，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對她。

    殷承昭轉身拉著謝傾暮走向屋裏。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殷承昭就是想找個藉口殺死周瑾瑜。

    之前他給周瑾瑜開出條件，已經是給周瑾瑜留退路。

    這次是周瑾瑜自己要往刀口上撞。

    周瑾瑜盯著兩人的背影，心如死灰，殺意從眼中迸射。

    如果謝傾暮沒有出現，現在她還是攝政王府的王妃。

    站在殷承昭身邊的應該是她！

    她倏爾站起身，抽出腰間短劍，朝謝傾暮身後刺去，迅如雷霆，勢如破竹。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短劍已經直逼謝傾暮後背。

    風馳電摯間，兩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夾住短劍。

    周瑾瑜抬眼對上殷承昭冷佞的的雙眼，心臟彷彿被兩隻大手驟然攥緊，一陣一陣抽痛。

    殷承昭兩指驟然用力，短劍應聲在他指間斷裂。

    他眼中閃過一抹冷然殺意，身形一動，轉瞬掐著周瑾瑜的脖子抵在亭柱上。

    夜色中涼風陣陣，吹在人身上，冷著人心頭。

    眾人噤若寒蟬，低頭不敢直視面前一幕。

    謝傾暮緩緩回身之際，聽到清脆的咔嚓聲。

    周瑾瑜歪著頭，瞪著殷承昭，眼裏滿是震驚。

    殷承昭一鬆手，她的身體如破布一般無力摔在地上。

    他拿出手絹擦了擦手，用過的手絹嫌棄丟在周瑾瑜的屍身上。

    “清理了。”

    他淡漠說著，彷彿只是讓其他人清理一件不再需要的閒置物品。

    謝傾暮盯著周瑾瑜的屍身發呆。

    殷承昭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繼續朝主屋裏去。

    “怎麼？這是被嚇到了？”

    他語調帶笑，彷彿在和她說笑一般。

    這種事對殷承昭來說，確實不過是稀疏平常之事。

    謝傾暮想的卻是秋鈺的任務。

    按照秋鈺所說，周瑾瑜也是她的目標，現在周瑾瑜死了，她的任務完成度相當於又朝前推進幾分。

    可若是不解決殷承昭，她的任務進度條永遠也不可能達成百分百。

    即便是謝傾暮對上殷承昭，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秋鈺的任務，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如果那蓋頭是我弄壞的，你是不是也會這麼幹脆的殺了我？”

    殷承昭關上門，兩手撐在門上。

    她當他剛纔什麼也沒看出來？

    “你為什麼要弄壞？你是知道那是給你準備的。”

    他轉過身來面對她，對上她漠然的目光，心陡然像是被荊棘緊緊纏繞，勒得喘不過氣，細密的刺扎進心臟，陣陣抽痛。

    “還是你不想成親？”

    “洛王頭七未過，不宜太張揚。”

    謝傾暮淡然說著，坐下來繼續吃飯。

    “當真只是如此？難道不是因為你不想與本王成親？”

    殷承昭語氣極低，透出絲絲寒氣，周圍空氣中的溫度，遽然下降好幾度。

    謝傾暮抬眼，他嘴勾著，臉上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冷不丁闖入她的視線。

    她知道他這是真的生氣啦。

    他一生氣就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也不知道是什麼壞毛病。

    “是，就是不想與你成親，今日撕了這蓋頭，只是給你提個醒。

    你要是把婚服搬到我面前，我也照撕不誤。”

    殷承昭拳頭攥緊，臉上的笑越發陰寒。

    可他發現，他拿她沒有辦法。

    眼下兩人還能和平共處一室，已是難求，指不定她哪天就會動了殺他的心思。

    “行，這親那就不成了，你高興就好。”

    他妥協的鬆開手心，轉身朝外走去，關門時用力過猛，砸得門嘭然炸響，門板搖晃。

    謝傾暮聽得膽戰心驚。

    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走了。

    她已經做好打一架的準備，眼下倒是可以省些力氣。

    她一個人默默吃著東西，屋內安靜至極，喧鬧的寂靜猶如嗜血飢餓的野獸，蠢蠢欲動。

    她竟是有些想念謝江南的鬧騰。

    謝江南身邊有其他人照顧，估計也顧不上她。

    想到今日秋鈺的話，謝傾暮眼底光芒沉了沉，心中越發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