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向前行，他挑開窗簾往外望，正好和凌雪對上視線。

    兩人默契同時撇開視線。

    殷承昭心裏悶悶的，心頭生起惶恐和壓抑，總覺得這個凌雪不太對勁。

    按照劇情發展，她應該是對他有興趣。

    怎麼在城門外，她反而一直盯著謝傾暮看？

    還有剛剛，她其實是想看謝傾暮吧？

    殷承昭心中疑惑，越想越焦躁。

    “王爺，想什麼呢？”

    謝傾暮拿起桌上的蜜餞吃，烤著火盯著他的臉看。

    在城門口，他也看出來凌雪對她的態度不一般，也不知道這個凌雪想要做什麼。

    剛纔他又在心裏腹誹，完完全全把凌雪當成第二個南流景。

    “一會兒我先送你去客棧休息，若是有人邀請你出去，以病為由，婉拒就是。

    你是北藏的恩人，他們不敢對你強求得太過分。”

    謝傾暮知道是這個理，但殷承昭怎麼看上去，比她還緊張？

    就這麼怕她跟其他女人跑了？

    “我知道了，那你呢？”

    “我這邊不好拒絕，而且我來，本就是有其他事要做。”

    【那個凌雪公主實在太反常，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和暮兒見面，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謝傾暮：“……”

    她就知道，殷承昭嘴上說著不好拒絕，實則是想要以權謀私。

    挑開窗簾，她往外望去，街上行人很少，亦是帶著面具。

    她心頭一動，忽然有了主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是男子，也會在意自己的容貌。

    說不定她可以以此為條件，使兩國之間得到和解。

    回到客棧房間，她摘下臉上冪籬，檢視鏡中自己的臉。

    這幾日上的外敷藥，都是用來治療水痘在臉上留下的疤痕，到如今也用了小半個月。

    她臉上的痘印明顯變淺，褐色的顏色也淡了不少。

    這藥方若是賣給北藏，肯定能大賺一筆。

    “無聲，幫我上藥。”

    這段時間都是無聲和顧妄兩人交替給她上藥。

    自從被殷承昭整治一番，兩人似乎老實了些，倒是不再生出其他事。

    無聲調著藥，目光在謝傾暮背上游走。

    “最近你身上的疤痕和斑點倒是淡了不少，莫非都是因為這藥？”

    “嗯。”

    這裏也沒有外人，謝傾暮信任無聲，出聲問道。

    “你覺得，將這藥方賣給北藏如何？”

    屋內的火盆中，炭火旺盛，燒得通紅，謝傾暮還是冷得抖了個哆嗦，尾調顫了顫。

    無聲蹙了蹙眉，上藥的手法加快。

    “北藏國疫病嚴重，不過死傷倒是不太嚴重，嚴重的是活著的人，幾乎被毀容。

    雖然這不會影響下一代，可看著被毀容的臉，心裏也是糟心。

    而且東明和北藏剛剛打了一架，北藏的傷亡更為嚴重。

    賣這藥方給他們，倒也可算是一個和解的籌碼。”

    謝傾暮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連你都這麼說，一會兒殷承昭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

    無聲的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腦勺，感受到藥刷上傳來的輕微顫動，她加快手上動作。

    “王妃為何這麼關心國事？西商把你送到東明和親，你就不恨他們？”

    謝傾暮把身前的藥上了，身後無聲也差不多給她上完。

    接下來就是坐在火邊等藥汁幹了，再穿上衣服。

    “他們送我來和親，那是必然，我對他們，也說不上恨不狠的。”

    她盯著火中燒紅的木炭，眼中的光芒逐漸渙散，失去聚焦。

    謝家得勢，便來找她，說明謝家心裏還是有她的，她那個便宜孃親心裏還有她。

    讓她來和親，也是他們的無奈之舉。

    誰讓她回去的時機太早，誰讓她不是皇后的女兒。

    至於後面謝鴻雲出賣她，她也早就釋懷。

    人生在世，沒必要計較太多。

    無聲一瞬不瞬盯著謝傾暮。

    她看過太多的恨，之前接觸到的任務裡，近乎一半的單子是關於恨。

    她所處在的位置，註定了她不可能接觸到一個能看淡一切，捨得放下的人。

    可這一切，在拜塵閣沒了以後，發生改變。

    她遇見謝傾暮。

    本以為謝傾暮提出用解藥和他們做交換的做法，和她認識的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對謝傾暮的認知也在發生改變。

    謝傾暮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

    即便是被家裏人推向火坑，她也從容接受。

    即便被殷承昭各種猜疑，她也沒有怨恨過殷承昭。

    千里迢迢奔赴北藏，什麼也不圖，就爲了給北藏的百姓治病，希望能緩和兩國之間的關係。

    無聲這輩子受人之命，甚至沒有為自己活過。

    她實在不能理解謝傾暮到底在圖什麼。

    “那你自己呢？這輩子就呆在殷承昭身邊了？”

    “不然呢？”

    謝傾暮認命的闔上眼，仰頭嘆息，深深吸了一口屋中檀香，腦子薰得有些昏昏欲睡。

    “要是你想……你可以跟我們走。”

    這個結局，謝傾暮不是沒有想過。

    可她要是走了，殷承昭還不得發瘋。

    噢，如果他對她沒了興趣，她去了哪，他也不會在意。

    只是到了那個時候，殷承昭也不會再聽她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去做，哪怕是入侵其他三國。

    “無聲姐姐啊……”

    謝傾暮拖長了尾調，扭頭望向無聲，狡黠的狐狸眼中笑容促狹。

    “你還說你對我沒意思，嗯哼。”

    聽著她上揚輕快的尾調，無聲忍住心頭怒意，再次壓下想要揍她的衝動。

    兩人年紀上，無聲要年長。

    自從慢慢在意她，無聲便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不過這個妹妹不是一般的叛逆。

    看著乖乖巧巧，實則一身的反骨，還總是調侃她。

    “無聲……應該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的真名是什麼？

    你看看顧妄姐姐，第一天到王府就直接報真名，一點也不把我們當外人。”

    事實上，是顧妄這個角色有些戲份，作者就給了她一個真名。

    書裡的其他殺手，都只有代號。

    顧妄也不是自爆家門，而是被爆，這由不得她。

    無聲：“……”

    她是真沒看出來，顧妄哪裏把王府當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