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沒有去找南流景。

    可她去北藏做什麼？

    “王妃身體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北藏的人又蠻橫無理。

    讓他們保護好王妃，王妃要是在北藏掉一根頭髮，通通提頭來見本王。”

    殷承昭平靜的語氣下透著漠然的獨斷，聽得何威心中一陣膽顫。

    “那屬下也通知何武早些到沙胡城。”

    “嗯。”

    殷承昭這一聲應得悶悶的，露出幾分煩躁，何威連忙告退，不敢在繼續留在這。

    何威一走，丫鬟把熱好的茶端上，忙不迭也退出去，生怕慢了一步，她的小命不保。

    偌大的御書房內，又只剩殷承昭一人。

    他看著摞得高高的摺子，今天批完了，明天還是有一大堆，身旁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莫名的，他忽而想起謝傾暮醉酒時說的那些話。

    他當個閒散王爺，一年四季什麼也不用做，還有個她陪在身邊。

    他眼前失去聚焦，目光朦朧間，余光中似乎有個人在他旁邊研磨，側頭望去，卻是什麼也沒有。

    回想起最近兩人之間的相處，他實在是想不透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為什麼她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如今她跑到北藏，必定會插手調查御醫死亡的事。

    也不知道，她會查到什麼地步。

    ——

    北藏。

    沙胡城。

    謝傾暮一覺睡醒過來，窗邊透出白光，外面天光大亮。

    丫鬟進來服侍她更衣洗漱，無聲從外面進來，向她稟報。

    “王妃，昨晚張公子帶人想要出城，被越王攔著下來，現在所有人都不得出城。”

    謝傾暮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指腹扒在眼袋下，檢視自己的黑眼圈。

    嘖嘖，還是有些黑。

    聽到這個訊息，她並不意外。

    這是殷瀾庭幹得出來的事。

    他要是讓她順利找齊藥材，他就不是殷瀾庭。

    畢竟他除了那股不服輸的傲氣，還有一股小家子的記仇氣。

    “現在喝藥的人有多少？”

    “不足百人，都先給重病的人喝了，效果明顯，可……”

    無聲說不下去，謝傾暮也猜到。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足夠多的藥材。

    “你去叫殷瀾庭過來，我親自和他談。”

    “我去……怕是他不給面子。”

    殷瀾庭這個人，之前無聲有聽說過，看著風流，實則瘋子。

    得罪過他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格外記仇，也從不給誰面子。

    “行行行，我去，給我個餅。”

    謝傾暮啃著餅進入將軍府。

    這裏之前是沙胡城中駐守將軍的府邸。

    現在沙胡城兵敗，那位將軍早被殷瀾庭斬於馬下，身首異處。

    謝傾暮在府內侍衛帶領下，來到院中，殷瀾庭正在練槍。

    看到謝傾暮來，他手中的長槍依舊耍得虎虎生威，勁風渾厚，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三嫂，這麼早來找我，是有什麼要事嗎？”

    謝傾暮見他這麼坦誠，她也開門見山。

    “為什麼不讓人出城找藥？”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

    殷瀾庭躍上半空，手中長槍重重打下，破風聲凌冽，渾厚的勁風掀起塵埃。

    “鐺”的一聲，青石板上地表出現裂痕。

    他起身，隨意把槍丟給旁邊侍衛，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笑容肆意。

    “眼下這些北藏人身染重病，三嫂還是少費些勁，讓他們死得痛快些也好。”

    謝傾暮聽到他這話，笑了，周圍雪色映在她眼中，襯得她的眉眼更加冷冽。

    “把人丟進坑裏活活燒死，這叫痛快？”

    殷瀾庭擦著脖子，腦袋轉了轉，眼眸也跟著轉悠，露出幾分痞氣。

    “三嫂，疫病都是會傳染的，只有把他們都燒了，才能絕了這病。

    聽說你昨日和他們近距離接觸了？那三嫂你可得小心了，這疫病，可猛了。”

    無聲看謝傾暮，見她沒有暗示，心中也有些不快。

    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這個瘋子還能說得這麼輕鬆，她光是聽著就來氣。

    若是謝傾暮給她個暗示，她立刻過去再踹殷瀾庭一腳。

    “這麼說來，你當真是不讓我出去找藥了？”

    侍衛端茶過來，殷瀾庭端起喝了一口，纔不疾不徐道。

    “三嫂，你別這麼說，本王這也是爲了你好。

    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王還怎麼跟三哥交代？”

    謝傾暮看他是不吃軟，當即也沒有再繼續留下，轉身離開，腳步利落。

    殷瀾庭看著謝傾暮離去，雙手環胸，臉上露出疑惑。

    她莫非是要硬闖出去？

    不過也無所謂。

    那疫病的毒藥，他已經讓人下在她的茶水中。

    過不了幾天，她也會毒發。

    聽說那些感染疫病的人喝了她配的那副藥，肉眼可見的變得有精神，都能吃飯了。

    那可得讓他們多喝點，最好是把城裏的藥全部喝光。

    北藏的援兵，想必也該到了。

    到時候北藏的兵圍住沙胡城，可不是他不讓她出去找藥。

    呵。

    跟他鬥？

    她還嫩了點。

    ——

    無聲跟在謝傾暮身後，肚子裡憋著一肚子氣，恨不得現在回去給殷瀾庭一腳。

    “咱們就這麼走了？”

    謝傾暮啃著餅，目光在周圍掃視。

    “沒時間了，在城中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藥材。”

    早在謝傾暮醒來之前，張翎容就帶著人在城中大肆搜尋。

    除了城中的五家藥鋪，其他的住所也都搜查了。

    那些北藏人也都說家中沒有藥材。

    這城就這麼大，還能去哪找？

    “王妃，我們已經找過了。”

    “再找，分開找。”

    謝傾暮的語氣不容置疑。

    無聲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認真。

    明明之前她認識的謝傾暮，走一步看一步，從來沒有計劃，迷迷糊糊，連路都不會認，一點小事總是掉鏈子。

    現在這個認真的謝傾暮，她反而覺得有些陌生。

    她也沒有多想，只能儘量幫謝傾暮找。

    這些疫病實在可怕，若是傳到東明，那可就太糟糕了。

    謝傾暮和無聲分開，尋到一處大宅後院。

    確定四周無人，她把需要的藥材從銀鐲中取出，雜亂無章的撲放在地上，又去了其他屋子，如法炮製。

    銀鐲中的藥材幾乎沒有數量限制，想拿多少拿多少。

    但拿得越多，她能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的內力消耗得越多。

    好在老白傳給她的內力深厚，她還撐得住，眼下倒是解決她現在的難題。

    確定藥材足夠，她還預留出一些，這纔出去找人過來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