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個小孩子，果然就是容易被騙。

    若是讓她去，她先把之前那些事情都抖出來，謝傾暮倒是會心軟的原諒她。

    那他怎麼辦？

    湛懸渡的事情還能解釋，這故意賣東西給別國開的古玩店，就不好解釋了。

    即便是要道歉，也應該是他先。

    畢竟小梁有先天優勢，還是個孩子。

    他就不行了，雖然他這張臉對謝傾暮有用，但也只限於魅惑的時候。

    平常謝傾暮壓根不會對他動什麼歪心思。

    哪怕他主動送上門，她也倔得要死，不僅嘴上問候他祖宗十八代，心裏也把他祖上全問候了個遍。

    他的小姑娘能不能愛愛他啊？

    現在是午膳時間，有吃的謝傾暮的氣也能消得更快。

    殷承昭讓人去通知廚房到羑里院上菜。

    他走到羑里院門前，就看到一排送菜的隊伍，劍眉微擰。

    “怎麼不進去？”

    為首的廚師長愁著臉期期艾艾道。

    “王妃說，說以後……她和羑里院的人同吃，廚房……也不必準備……她的膳食。”

    他邊說邊偷偷打量殷承昭的臉色。

    王爺的臉色最是喜怒無常，他們也都準備好接受懲罰。

    難得的是，這次王爺的臉色以往如常，竟是沒有生出一絲怒氣。

    “你們先回去吧，本王先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是怎麼回事，殷承昭心中一清二楚，但又不能讓太多人在這看著，對他的面子不好。

    畢竟小姑娘真生起氣來，是真的不會給他留面子。

    他推了推門，發現竟是推不開。

    “誰？”

    聽到門後這一聲，殷承昭微微蹙眉。

    這連門都關上，防誰呢？

    “怎麼？本王在自己的府邸，想去哪都得被攔著？”

    聽到這話，門後的人頓了頓，緊張得舌頭都打起了結。

    “王……王爺，王妃說，以後羑里院，王爺和王爺的狗……不得入內。”

    “……”什麼叫他和他的狗不得入內？

    他朝後退了兩步，腿抬起正要發力，身後傳來何威的聲音。

    “王爺，王妃跑了。”

    “……”

    殷承昭還以為她是打算在羑里院孤獨終老，一輩子不理他，沒想到人早就跑了。

    “跑哪了？”

    “……”

    何威有口難言，憋了半晌，恨不得把心裏話說出來，可又不敢。

    明明知道他們盯不住王妃，王爺還讓他回答這個問題，這不是為難他嗎？

    “不知道？”

    “……”何威苦著張臉連忙點頭。

    殷承昭眼底生出怒意，赫然大斥：“還不快去找！”

    何威像是被踩到尾巴，用最快的速度衝出去。

    完了。

    王妃離家出走，王爺發怒，這王府是別想好好呆了！

    ——

    謝鴻雲推開院門，對身後的人道。

    “進來吧，這比較隱蔽，院門前也幾乎不會有人路過。”

    他回頭望向身後穿著男裝，帶著冪籬的人，輕笑道。

    “所以你是偷偷跑出來的？”

    “嗯。”

    城中四處都是殷承昭的眼線，她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在街上走，只能帶著這個冪籬。

    謝鴻雲在前面帶著路，推開屋門，讓謝傾暮先進去。

    “你真的想好回西商了嗎？回去後，你就不再是西商的公主。

    即便是在謝家，也不能讓人認出你的身份。”

    他蹲在外面柴堆旁折著細柴，拿出火摺子點燃，嫋嫋薄煙從火盆中升起。

    西商公主已經嫁給東明的攝政王，她現在只是普普通通的謝傾暮。

    從王府中出來，她就已經做好覺悟。

    她倚在門框邊上，垂著眼簾，遮住眼底波動的暗光。

    “在回去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什麼？”

    “殺了他。”

    謝鴻雲輕輕搖著蒲扇在盆邊煽動，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停住動作，抬眼打量她。

    想了想，他收回目光，又繼續剛纔扇風的動作開口道。

    “攝政王現在是東明的支柱，也是整個京城的支柱，他要是死了，東明必亂。”

    “他要是不死，四國必亂。”

    “……”

    謝鴻雲凝視謝傾暮，她的眼中，被什麼矇住，已經不復往日的單純。

    “行，你自己的決定自己做，我只是個商人，其他的事不便多問，也只能幫你到這。”

    謝鴻雲確實只是個商人，但他了解的四國機密可不比其他人少。

    以生意編制交易的網，看似是生意路線，實際也是他的訊息通道。

    他遊走各國，竊聽其他國家的軍事機密。

    正因為對其他國家瞭解，發生衝突時，每次他們都能破解對方防禦，使戰事立於不敗之地。

    “多謝表哥。”

    火盆中的柴燃起來，燒得差不多，謝鴻雲又在上面填上煤炭，端進屋子。

    謝傾暮摘下冪籬，也過來取暖。

    不一會兒炭火燃起，燒得通紅，微薄的熱意，逐漸在屋裏漫延升溫。

    “表哥，能給我一把劍嗎？”

    謝鴻雲懸在火盆上的雙手揉搓，聞言抬了抬眼眸。

    “我來時，老白前輩將他身上的佩劍給我，說興許你會用上，沒想到還真讓他給說中了。”

    “……”

    老白最開始送給她的是一小塊串上細線的指甲大小的殘玉，後來是一根銀簪子和一個首飾盒。

    再然後，就是在青霄觀送她手鐲。

    到最後他傳她一身內力，教授武功，也沒有要把那柄劍給她的意思。

    她也從未想過要老白的劍，那劍對老白來說，似乎是比空間銀鐲還貴重的東西。

    “老白說，給你可以，但你要活著回去給他養老送終。”

    謝傾暮點著頭，心中卻是沒有底。

    殷承昭能讀她的心，任何一個人對上他，取勝的機率都比她大。

    她在他面前，無論如何謀劃，都會被他看透，輸得一敗塗地。

    “行，那我一會兒讓人給你拿過來，順便給你送些吃的，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謝傾暮還是無聲的點頭。

    謝鴻雲看在眼中，知道她是對自己沒信心。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僅僅是一個動作，倒是讓謝傾暮心中稍微鼓舞起來。

    不一會兒有人送來食盒和一把白布包裹的劍。

    只是一眼，謝傾暮就認出那是老白的東西。

    接過東西，她回屋先拆開了發黃的白布條。

    長劍在手中頗有些分量，但不是很重。

    即便是謝傾暮這種柔弱女子拿著，也不會過於沉重。

    白色的劍身，秀氣而不失凌厲。

    劍鞘上有銀色紋痕，在光下會閃爍光芒，細看，是一道道的火焰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