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謝鴻雲，臉上笑容虛得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她現在去把那些東西原價買回來還來得及嗎？

    這要是被殷承昭知道，他還不得把她的頭擰下來！

    謝傾暮端著盒子的雙手抖得沒法端穩。

    她這手裏捧的哪是錢啊？

    這分明是她的骨灰！

    “這哪能騙你啊？東西我都看過了，是真貨。”

    聽到這話，謝傾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追問。

    “東西是你買的？”

    “對，你那丫鬟拿到我店裏，貨挺多的。

    我一聽說，就趕緊到店裏來看看。”

    謝傾暮激動得“啪”的利落合上盒子，臉上漾起甜膩的笑，拉著謝鴻雲的衣袖撒嬌道。

    “表哥，我好像闖禍了，你能不能把貨退給我一半啊？

    這事兒要是讓攝政王知道，他會打死我的！

    你也不想你這麼可愛的表妹客死他鄉吧？”

    謝鴻雲冷冷收手，警惕盯著她，壓根不吃她這套。

    “這交易哪有不做數的？而且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攝政王把這麼珍貴的東西放到你屋子裏當裝飾，那說明他看重你啊。

    你在他心裏，可要比那些真跡古玩重要多了。”

    謝傾暮眼中淚光閃動，嘴角下撇，悶聲大哭。

    “我給你哭一個好不好？這真不是鬧著玩的。”

    謝傾暮的演技說來就來，淚珠從眼眶滾滾落下，極其配合。

    謝鴻雲嫌棄的“嘖”了一聲，掏出手巾遞給她。

    “把眼淚擦擦，怎麼這點骨氣都沒有？

    這城中不止我這收古玩字畫，你就沒想過，你那個丫頭怎麼就把東西都往我這邊送來了？”

    “小梁在城中行乞過一段時間，或許就剛好知道你這呢？”

    謝鴻雲淺啜一口毛尖茶，眉梢微挑。

    “她做過乞丐？”

    “對啊，她是我撿來的，在王府裡，我也就只有她可以信任，只有她不是攝政王的人。”

    聽到這，謝鴻雲頓時如醍醐灌頂。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解釋得通。

    “你怕是著了攝政王的道了，你那個丫鬟，說不定就是攝政王的人。”

    “嗯？”

    謝鴻雲把昨日在店裏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讓她提防小梁，又扇著扇子道。

    “攝政王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你跟他比，還是嫩了些。

    這批貨估計就是他給我下的套，故意讓我大出血。

    現在東明正是缺錢的時候，我是西商人，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向我要錢，便想著法子的曲線救國。

    你見不得流民受苦，正好給了他便利。”

    “……”

    謝傾暮把最近的事冷靜想了一遍。

    難道小梁真是殷承昭故意放在她身邊的？

    那昨日她偶遇殷啟清，也是殷承昭安排的？

    想得越多，她腦子裏關於殷承昭的形象越發模糊。

    她一時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個人。

    若是連她自己的敵人她都不瞭解，這會成為她最大的阻礙。

    想到昨晚他帶顧妄來求她，她心中的偏痛也不是假的。

    難道她已經對他動了情？

    謝鴻雲看她那副越想越惶恐的模樣，把茶杯往她面前又遞了遞。

    “別想了，喝口熱茶，冷靜一下。

    總之你做這事，正好順了他的意，他不會動你，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謝鴻雲端著自己的茶杯，舉到眼前，目光盯著上面的靛藍的花紋，眯了眯深邃的眸子。

    “你若是對你那丫鬟賣東西的事存疑，你可以出去看看。

    東西我只買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你可以在其他店找到。

    但那些店，絕對不會是東明人開的店。”

    謝傾暮握著盒子的手緊了緊，骨節微微泛白。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謝鴻雲起身，跟在她身後叮囑道。

    “店鋪牌匾上帶著“謝”字樣的，都是我們家店，你要是想買東西，給你打個六折。

    若是有什麼事找我，跟掌櫃的說一聲就是，我最近都在東明這邊。”

    “好。”

    謝傾暮心不在焉抱著箱子，出了銀莊上馬車，靠著馬車出神。

    行駛的馬車緩緩停住，不知不覺，已經回到攝政王府。

    “王妃，我們到王府了。”

    小梁看謝傾暮抱著盒子像是失了魂一樣，心中有些慌張，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壓低。

    “王妃，是不是……那個人他欺負你啊？”

    下面有人盯著，她不好上樓，也不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

    要是王妃在上面被欺負，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謝傾暮回過神，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小梁的臉上。

    稚嫩的臉還未長開，眼中的單純和擔憂，一點也不似作假。

    她實在很難相信，這個被她錯撿回來的人，她最信任的人，會是埋伏在她身邊最深的眼線。

    “他是我表哥，別多想。”

    她起身下車，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眼前多了一個白色小點。

    她也無暇顧及，就任由它在上面沾著吧。

    抱著盒子，她走向承鬆院。

    院子裡的人紛紛側目，有些意外謝傾暮的出現。

    死了一個側妃，又來個顧姑娘。

    看來這新王妃是坐不住，主動來和王爺聯絡感情了。

    周氏一扭頭，看到謝傾暮朝主屋走去，手中的盒子看著像是豐運銀莊的東西。

    她這是給王爺送錢來了？

    今天太陽莫非打西邊出來了？

    平日都是王爺巴巴的上趕著去羑里院，最後都像只委屈的大狗狗一樣回來。

    今日王妃居然主動上門來了！

    她連忙小跑過去，隨著謝傾暮進屋。

    “王妃，王爺下朝回來，已經去你那邊了，估計也等了有些時候，要不然你去你那找找王爺？”

    謝傾暮的眼皮沒精神的耷拉著，望向周氏都有些費勁。

    “麻煩周嬤嬤去請王爺過來吧，我那地方小，實在不適合王爺往那邊去，還是他這邊寬敞些。”

    說著，她的目光隨意在周圍打量。

    殷承昭屋子裏的裝飾物稀少，牆上只掛了一幅畫。

    周氏看出謝傾暮有些不太對勁，應承道。

    “那王妃稍等，老奴去去就回。”

    周氏一走，謝傾暮把盒子放在桌上，起身去打量那畫。

    瓷器她看不出什麼，畫上總該有落款。

    她順藤摸瓜瞭解畫師身價，他的畫大概值多少錢，也便一目瞭然。

    她湊近來些，辨認落款的印章。

    “菱……枝，小梁，你知道這個菱枝是誰嗎？聽著倒像個女子的名字。”

    小梁連連搖頭：“王妃，你就別打趣奴婢了，奴婢大字不識一個，哪認識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