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晗雙眼通紅，恨不得直接撲上來掐死眼前的男人，戚景言卻是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他和陶家人的交情全在陶老爺子身上，陶薇薇的死和她父母的歇斯底里都不能喚起他的絲毫同情，唯獨陶老爺子的一夜蒼老，令他動容。

    “景言啊……”陶潛只顫巍巍的叫了一聲，隨後就再說不出來話，老淚縱橫的他伸出手去。

    戚景言攥住他的手，陶潛聲淚俱下，搖著頭嘆息：“怎麼會……怎麼會啊……”

    “影片我帶來了，待會您可以和王隊一起看看，詳細過程，我相信您也聽王隊說了，薇薇任性的傷害了我老婆和她同學，但也付出了代價，所以……我只能希望您節哀。”

    “你放屁！”陶晗罵道，“臭小子，你知道我女兒和詩家是什麼關係嗎？詩語蘭是我內人的妹妹的親女兒！薇薇和語蘭是表姐妹，她能對自己的妹妹幹出這種事情來？”

    他話音剛落，走廊上就突然衝出一箇中年男人來，他看上去憨厚老實，此刻卻猶如一頭髮怒的猛獸，毫不遲疑的衝向陶晗，上來就是一拳！

    陶晗完全被打蒙了，周圍的人也忙七手八腳的將兩人分開，戚景言猜想這人應該是語蘭的父親，他們父女二人眉眼倒是有幾分相像。

    “陶晗，你……你混賬！你還我女兒的清白！你……你們家仗著自己財大氣粗，連自己親妹妹都不放過！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給我女兒討公道！”

    陶晗聞言臉色不由一變，結結巴巴的說：“你別含血噴人。”

    “我女兒都說了！混賬東西！陶薇薇死得活該！”

    “你說什麼？你們詩家吃裏扒外，你現在敢說這種話！”陶晗立刻就要和他扭打在一起。

    王隊厲聲喝道：“這是警.局！你們聚眾鬥毆也不看看場合！都各自帶去冷靜一下，我們先處理要務！”

    宛若鬧劇一般的場面很快被身著制服面容威嚴的王隊平息，眼看著二人被帶走，戚景言上前說道：“王隊，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這段影片我需要提取出來，這是很重要的物證。”王隊誠懇的說，“另外，你隨他們去做個筆錄吧，這一晚上的整件事你應該都有參與。”

    “對。”戚景言點點頭。

    王隊苦笑：“辛苦你走一遭了。”

    “配合你們工作是我應該的。”戚景言看向陶潛，“陶爺爺，一塊來看看吧？我敬重您，我老爺子也叮囑我，務必要麻煩您自己心裏有個判斷。”

    陶潛搖搖頭，苦澀道：“我這個孫女兒被全家人驕縱成這樣，她能幹出這種事，我其實不懷疑，只是……景言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你不懂。”

    戚景言點點頭：“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作為受害者家屬的我，也能理解您的痛苦。那，我先去配合調查了，您也節哀。”

    這一配合就又是個把小時，局裏還特意抽調了刑偵技術組，確定這段影片無剪輯痕跡，確認當時戚景言除了言語上的過激外，並沒有實際的脅迫和推搡行為，雙方沒有產生肢體上的接觸，也因此，陶薇薇的跳樓確係自殺無異。

    戚景言一五一十的配合筆錄，不想在這過程中利用任何特權、更不想留下任何瑕疵，他知道這對沈颯很重要，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局裏是要面對全國出通報的，他越是客觀配合，颯颯和詩語蘭就越是清白。

    這一番折騰已是到了深夜兩點，出來時王隊和戚景言聊了兩句，說他們已經把相關影片都處理過了，但事情鬧得太大，可能會有漏網之魚，戚景言點點頭，表示理解。

    “現在的人你也知道，說什麼的都有，讓你老婆別太往心裏去。”王隊嘆了口氣，“其實，你老婆還算幸運的，那小姑娘才叫慘。”

    戚景言理解的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慶幸沈颯的全須全尾，但他也確實不敢想颯颯要是像語蘭那樣她會有多崩潰，她的人生原本就已經很痛苦了。

    他出來時，陶家的人和語蘭的爸爸已經不在了，據說是各自錄口供和進行調解去了，但戚景言很清楚，詩家不會接受調解的，那對語蘭來講太殘酷。

    他從王隊那裏拿到了語蘭爸爸的聯繫方式，給對方發了條訊息，約了明天當面聊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語蘭所造成的傷害，但他得為自己老婆做點什麼。

    回到家時已是將近凌晨三點，張媽還沒睡，正在廚房準備第二天的食材，聽到戚景言回來，她忙上前去問好。

    戚景言怔了怔：“您怎麼還沒休息？”

    “夫人情緒不太好，我怕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沒敢休息。”張媽憂心忡忡的說。

    沈颯乖巧懂事，張媽待她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親，見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張媽也是寢食難安，只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安慰她。

    “沒事，您去休息吧。”戚景言安慰著，“我會照顧她的。”

    “那就有勞少爺了，我忙完這點就去休息。”張媽應著，便又會廚房忙活去了。

    戚景言在樓下洗了澡，換上睡衣上了樓去，他本以為沈颯已經睡了，沒想到推開門時，沈颯正倚在床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奶黃包靜靜的把頭擱在沈颯的手臂上，委屈巴巴又安靜的陪著小主人，見到戚景言，它怕得耳朵都快成飛機耳了，卻捨不得離開半步。

    看來這小畜生也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啊——戚景言感慨著。

    “回你窩休息去。”他命令著奶黃包。

    奶黃包嗚咽一聲，哼哼唧唧的倒在地板上，不想走。

    戚景言也懶得管，他徑直掀開被子靠在床頭，沈颯眼珠一錯不錯的瞪著天花板，毫無生氣，像是被抽乾了靈魂。

    “想什麼呢？”戚景言輕聲問，“也不睡覺。”

    沈颯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一句話不說，戚景言不悅：“什麼意思？”

    “我不想碰到你，你那麼有潔癖。”沈颯輕聲說。

    戚景言看到她脖子下面露出來的大片紅色痕跡，心裏覺得不太對勁，忙掀開被子挽起她的袖子看了一眼。

    她皮都搓破了，胳膊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印子，彷彿這樣一來，她就能把今天受到的折磨都沖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