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大叔躬身相送，沈颯也跟著屁顛顛的彎下腰跟裴老道別，裴老揹着手，邁著四方步，步伐矯健的離開包廂，當真和電視裡一模一樣。

    張程腿直哆嗦，眼見著那人走遠，包廂門被重新關上，戚景言回到座位上，他這才心情複雜的問：“你們，很熟？”

    “不論親戚關係的話，應該比和姐夫熟悉一些。”戚景言悠哉悠哉的答著，話裏有話，“平時老爺子也會去喝幾杯茶，下下棋什麼的。”

    張程沉默片刻，終於認真地問：“你真是戚景言？”

    “我是叫這個名字。”戚景言抬了下手，服務員立刻開始上菜。

    張程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回想起自己今天一下午的表現，他覺得自己像個2B，徹頭徹尾的腦癱種子選手。

    如果這人是真的戚景言，那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京圈太子爺，連自己這種工薪階層的人都聽說過，足可見戚景言有多家喻戶曉。

    他不從政只是爲了避鋒芒，但就剛纔來寒暄的那位裴老同他的關係來看，人家想換條賽道不過分分鐘的事，而自己這跳樑小醜，剛纔居然還吹牛說帶他做生意搞投資？！

    想到這裏，張程的臉火辣辣的痛，丟人！

    明明戚景言從頭到尾就沒隱瞞過自己的身份，他到底為什麼不願相信？現在可好，他仗著自己是姐夫處處言語壓他一頭，說出去這特.麼不笑死人啊？

    飯菜依次上桌，山珍海味一應俱全，張程剛纔可沒少點餐，可現在他顯然是最沒胃口的那一個。

    戚景言給自己倒上張程點的茅臺，又順手往他酒盅裡斟上一些，張程哆嗦了一下，骨子裏的諂媚本性復甦，結巴著半站起身，唯唯諾諾的說：“我自己來，自己來。”

    “客氣什麼，你是姐夫。”戚景言一字一句的說。

    張程的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痛，這要是換了別人，能當戚景言的姐夫怕是天打雷劈也要說點好聽的套近乎吧？

    剛纔的他有多囂張，現在的他就有多心虛，他現在的工作並沒有多舒適，不過是個普通公司的銷售員而已，但凡他現在低個頭，沒準就能換個羨煞旁人的工作……

    據說這戚景言，名下資產近百億，給他個小主管噹噹，不是分分鐘的事？

    他自己拉不下這臉，便立刻轉頭怪老婆：“你看看你，光顧著帶孩子，你倒是給倒酒啊！”

    沈秋一怔，忙訕笑著說：“我這兒騰不開手，抱歉了。”

    “你這怎麼當大姐的。”張程抱怨著。

    沈颯忍無可忍，突然站起身來說道：“我姐又要照顧小寶又要照顧你，你現在還讓我姐照顧我老公？你們男人自己喝酒是自己的事情幹我們女人什麼事兒？我姐是我姐，不是你請來的服務員！”

    “颯颯……”沈秋目瞪口呆。

    戚景言莞爾：“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姐夫要是放不下這姐夫的身段，我替你倒酒也不是不可以。”

    “這，這說哪的話。”張程忙招呼道，“來來，吃菜吃菜，姐夫敬你一杯！咱書都沒讀過幾本的人也沒什麼格局，讓妹夫見笑了！”

    說是敬酒，張程的杯沿卻不肯低過戚景言的，戚景言也懶得計較，虛空中抬了一下，就擱到桌子上去了，這杯酒碰了個寂寞。

    張程心裏開始打鼓，他想開口讓戚景言給自己換個工作，但就這一個小小的碰杯來看，戚景言應該不太會同意。

    “颯颯，要不要坐過去陪你姐邊吃邊聊？”戚景言問著。

    “也行，那你們喝酒，我陪我姐，順便幫忙照顧小寶。”沈颯喜滋滋的湊了過去。

    小寶剛纔險些被裴老幾人的聲音吵醒，伸伸胳膊蹬蹬腿，這會兒又睡著了，沈颯心疼姐姐在這個家受氣，姐夫本事沒多大就會頤指氣使，不過就是在京北市有套房子而已，神氣什麼！

    “姐，吃菜，我幫你抱會兒孩子。”她說著。

    “不用，你吃你的就行。”沈秋尷尬的推拒著，如果說妹妹嫁給戚景言還沒讓她感覺到距離的話，剛纔跟裴老的那段小插曲，則讓她徹底意識到，妹妹和自己已是雲泥之別。

    沈颯自己當然是毫無感覺，她本來就和姐姐親近，也沒覺得現在的自己和當初那個貧民窟女孩有什麼變化，而沈秋卻越發自卑，不願麻煩妹妹。

    “姐，跟我你客氣什麼。”沈颯真誠的說，“小時候你照顧我，長大了我照顧你，這就是我應該做的啊！”

    聞言，沈秋心裡更不是滋味兒，妹妹嫁的那麼好，更襯得她的婚姻草率又可笑。

    戚景言自顧自的吃著菜，時不時還隔空投喂沈颯一勺子肥蟹肉，幾隻剝了殼的羅氏蝦。這行為在張程看來宛若作秀，女人不就生個孩子相夫教子嗎，有必要這麼寵著慣著？

    他斟酌措辭，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你是姐夫，拿出你當姐夫的底氣來！一家人之間互相幫襯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妹夫，我聽說你公司挺多哈？”終於，張程開了口。

    戚景言眉毛一揚，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等著下文。

    他當然知道等張程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後，讓自己幫忙不過遲早的事，他亦有自己的原則。舉手之勞的話他倒是願意看在颯颯的面子上考慮一下，其餘免談。

    當然，前提是他畢恭畢敬的拜託，別拿出姐夫的身份壓自己，慣的他呢。

    見他一副等著聽下文的樣子，張程心裏一橫，索性不客氣的說道：“你看，姐夫這工作不太好，時不時加班不說，工資還不太穩定，提成也是時有時無的，方便的話，你在你公司找個崗位給姐夫安排一下？也不用什麼多大的官職，能給安排個小主管，月薪兩三萬的就成，姐夫不貪。”

    沈颯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兩三萬的月薪這還不貪！你會什麼啊你！

    沈秋面色也有些微怒：“張程，你怎麼能麻煩人家這種事情呢！妹夫你別聽他瞎說，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

    “你懂個屁，奶你孩子去！”張程怒道，轉而殷切的看著戚景言，“妹夫，我這要求不高吧？”

    “高是不高。”戚景言冷笑著說，“但您都說了，您是姐夫，我一個當妹夫的怎麼好讓姐夫幫我做事？我這小輩，不應該被您照拂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