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就代表一切，不然門派間為什麼總有爭鬥，為什麼總有大把的人想當領袖，甚至盤算著謀權篡位當皇帝。”

    “大家都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相對的公平，可那個世界其實連相對的公平都沒有，更沒有自由選擇的餘地。”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只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纔有開口說話的權利。”

    冰蠶蠱聽完這番話後，震驚到話都說不利索了，“好……好殘酷，好可怕。”

    “殘酷嗎？”陸星河自嘲笑了笑，悵然道：“其實哪裏都有殘酷的事情，也都有美好的事情。”

    “就像有的人，他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夠在死之前到達羅馬，可有的人……他一出生就在羅馬。”

    “有的人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全家人的寶貝，而有的人卻從出生到死亡，都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

    “這不都是殘酷嗎？哪裏來的美好啊？”冰蠶蠱不解的詢問道。

    陸星河衝它微微一笑，回答道：“舉個例子來說吧，渣男算的上是一出生就在羅馬的人生贏家吧？”

    “可是他連選擇伴侶的權利都沒有，不能喜歡什麼就擁有什麼，兩樣重要的東西他只能則其一，你覺得他幸福嗎？開心嗎？圓滿嗎？”

    “還有你的前主人，在蠱術這件事的天賦上，無人能與她媲美，在蠱術的造詣上也是一樣，也算是一出生就在羅馬吧。”

    “可她不還是被情所傷，甚至遲遲無法忘懷，最後鬱鬱而終，在某些程度上，她也不圓滿的吧？”

    “……嗯。”這話說的的確有道理，冰蠶蠱實在跳不出毛病來。

    陸星河接著講道：“而那些只有付出努力與汗水，纔有可能到達羅馬的普通人人，卻未必是不幸福不圓滿的。”

    “或許他們最後有的會成功，有的會失敗，有的人平步青雲，有的人重新再戰，有的人放棄另尋出路，可他們都看過一路走來的風景了啊。”

    “他們的與生在羅馬的人相比，人生經歷可以說是平淡如水，可有時候平平淡淡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冰蠶蠱沉默片刻後道：“……你說的有道理，可能這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吧。”

    陸星河微笑著點了點頭，“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地位越高，越沒有做選擇的餘地，你會被許多人推著走。”

    “清清是五毒教的領袖，可是她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做決定，因為弄不好就會有嚴重後果。”

    “我是上清派的領袖，可是我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做決定，因為內部派系爭鬥不斷，我其實沒那麼大權力，弄不好死的就是自己。”

    陸星河說著停頓了一下，悵然若失道：“你若是問我，小時候快樂，還是長大以後快樂，我可能真的會回答前者。”

    “至少我跟清清在那個時候，一直都在一起，一直都有陪伴在對方身邊，不像長大以後那樣身不由己。”

    “而且，我們小時候雖然苦，但吃的只是身體上的苦，而不是心靈上的苦，也還算是無憂無慮吧。”

    冰蠶蠱也不知道為何，腦海中竟突然浮現了一句話。

    幸虧心痛無聲，否則天地皆驚。

    從青梅竹馬互相陪伴，到天各一方、對立陣營、各自為戰。

    縱使心中依舊有對方，卻因責任不敢透露分毫，他們怎能不心痛呢？

    陸星河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眼睛突然間有些發紅，看起來要哭不哭的。

    但他還是穩著語調說，“我在被繼母虐待，父親卻冷眼旁觀的時候，我真的恨上天的不公，為什麼別人可以幸福，我就不可以呢？”

    “後來我才發現，老天是給了我苦難，卻也給了我更美好的東西，我經歷的一切苦難，或許都是爲了遇到美好的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我的的確確是這樣認為的。”

    冰蠶蠱心中五味雜陳，沉默片刻後問兩個刁鑽的問題，“你是真的愛她嗎？”

    “如果讓你在主人與門派中做選擇，你會堅定的選擇她，還是會想渣男一樣選擇放棄呢？”

    陸星河先是神色微妙的挑了挑眉，隨後無奈扶額道：“第一個問題我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嗎？”

    “我當然是真的愛她，不然你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呢？”

    冰蠶蠱：“……”

    這TM說的是人話？

    你禮貌嗎？？

    陸星河說完後稍微停頓了一下，用手指彈了它一下後，才繼續道：“求求你了，就相信我吧，我不會像渣男一樣放棄她的！”

    “我跟渣男在本質上就不同，他是被家中推上那個位置的，而我坐上那個位置……其實都是因為清清。”

    “我最開始想要變強的初衷，其實就是單純的想保護清清，我不想再眼睜睜的看著她，大冬天用涼水洗衣服了，也不想再眼睜睜看著她餓肚子，自己卻無能為力了。”

    “所以我想要力量也想要權利，只是……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會陰差陽錯變成那樣。”

    他說著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低落道：“我一直都很自責，也一直都很後悔，怎麼就不小心把她弄丟了呢？”

    “我回到村子裏找不見她的時候，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感覺人生一片灰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冰蠶蠱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竟突然間心痛了起來。

    天爺呀！他竟然共情了！

    陸星河：“後來在五毒教的佇列裡在見到她的時候，震驚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全是慶幸，幸好她沒事，幸好她還活著。”

    “雖然她對我的態度一直很差，但我卻在想……沒關係，不管是恨我還是愛我，只要心裏有我就好，她恨我跟我愛她，本來就互不影響。”

    “後來，我成功給她擋刀的時候，心裏面依舊只覺得慶幸，慶幸這次我沒有來晚，這次我成功趕上了。”

    “當時我身上很痛，但是我心裏更痛，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