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幹什麼？”楚西見看著蘇慕，他氣定神閒道，“護士說你不配合做復健。”

    “......”

    楚西見稍愣，隨即點頭，“是，我覺得坐輪椅挺好。”

    “坐輪椅參加婚禮？那你一定是史上最酷的新娘。”蘇慕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目光低垂，側臉極好看。

    楚西見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最慘。”

    “我從來不認為受傷慘，有的傷是鎧甲。”蘇慕視線落在她的腿上，“至少，你還有跳樓的勇氣。”

    聞言

    楚西見沉默了

    良久，她抬起頭，細長的眸子藏著漫不經心，問，“蘇醫生，你去過精神病院嗎？”

    “沒有。”

    “你有時間真該去看看，那可是個好地方。”楚西見單手撐著下巴

    悠悠道，“凡是關進裡面的人，都覺得自己沒病，和他們待久了，你會開始懷疑自己，但是很清淨，一群瘋子湊一起，誰也甭笑話誰，比待在外面好多了。”

    蘇慕的手微微攥成拳

    問，“你這麼清楚？”

    楚西見揚起笑容，“我十六歲那年被送進去過，關了半年，有天早上，食堂送菜的大叔忘記關院子的後門，我逃了出來，不幸的是趕上泥石流，差點死在山上。”

    “為什麼會被關進去？”蘇慕記得，楚西見雖然是私生女，但楚家待她還是不錯的。

    “因為......”

    楚西見看著他的眼睛，“還能因為什麼？一個初來乍到的私生女，一個對她處處獻殷勤的叔叔，你覺得他們之間會發現什麼？”

    蘇慕眼皮猛跳

    聽著她繼續道，“全家沒有一個人相信我。他們覺得我和我媽一樣，都是天生喜歡勾引男人的壞種。”

    清清淡淡的語調，卻讓蘇慕心裏五味雜陳，從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

    便覺得她神秘不可測。

    像一隻身上灌滿了故事的野貓，有點可憐，有些頹喪，靈魂卻是自由的。

    既是野貓

    哪能霸道的去圈養？

    蘇慕想，也許程焰從開始就把方式用錯了，再這麼逼迫下去，終有一天會魚死網破。

    若是以前

    蘇慕只會把這些經歷當成故事聽，但最近楚西見頻繁的出現在他生活裡

    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做到置之不理。

    “不要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活著纔有希望。”蘇慕這麼安慰，他知道語言是蒼白無力的，楚西見心裏的那道坎兒，需要她自己去邁過。

    這時

    不遠處走來一抹身影

    “西西，在病房裏待悶了吧？”程焰捧著大束的玫瑰，臉上掛著痞笑

    望著蘇慕，“蘇醫生今天不忙？還有時間陪病人聊天？”

    程焰到醫院有一會了，聽護士說楚西見在後院，美滋滋得尋來，隔老遠就看見她和蘇慕在說話。

    她唇邊掛著淺淺的笑，那是面對他時，從沒有過的笑容，他們在一起，楚西見不是冷著臉，就是拿話激他。

    細數，就沒有愉悅的時候。

    程焰不止吃醋

    他是嫉妒得發瘋！

    如果不是看著蘇家的面子，當初楚西見在露臺親蘇慕時，他就動手了。

    蘇家的小少爺，性子冷淡歸冷淡，脾氣卻極硬，迎著程焰凌厲的注視

    不疾不徐道，“關心病人的心理健康也是醫生工作的一部分，程公子有意見？”

    程焰混不吝的笑著，軍靴在地上輕捻，動作透著狠戾與不耐，然後俯身

    抱著楚西見，當著蘇慕的麵，一口咬在她脖子上，使白皙的面板留下醒目的紅痕。

    “這人是我的，勸你少惦記。”程焰沒有在乎楚西見僵硬的神色，只顧宣告主權。

    彷彿他是勝利者。

    “程公子，知道什麼東西最喜歡圈地盤？”蘇慕盯著他，“你這種行為，和狗撒尿沒什麼區別。”

    “但是狗起碼文明，撒尿也知道挑地兒。”

    言外之意

    您程大公子當著外人的麵，給自己未婚妻難堪，連狗都不如！

    程焰眸中燃著熊熊火光，恨不得上去把蘇慕撕成碎片，楚西見拍拍他的胳膊

    疲倦道，“我累了，送我回病房。”

    “好。”程焰狠狠瞪了煙蘇慕，推著輪椅走了，那捧嬌豔欲滴的玫瑰在他離開後，被楚西見拋進垃圾桶。

    這邊——

    易憬塵做東，請溫情夕吃了她最喜歡的法餐，有道黑松露流行蛋糕是當季新品。

    他嚐了口，覺得味道甜膩。

    溫情夕驚訝得看著，“憬塵，你什麼時候喜甜食了？”說著，也用叉子挖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她要保持身材，已經多年不吃碳水，也戒了糖。

    易憬塵笑了笑，招來服務員，“麻煩把這道甜點再打包一份。”

    “好的，先生。我們還推出了一道乳酪千層布丁，賣得也很火，要一起嚐嚐嗎？”

    “可以。”

    “好的，您稍等。”

    做完這些，易憬塵纔回到剛纔的問題，道，“我哪會喜歡吃這些，是黎爾喜歡。”

    “......”溫情夕笑容微僵，後又玩味得看著他，“憬塵，你還真把她當易家少奶奶看待？”

    易憬塵晃著酒杯，神色莫測，緩緩道，“她本來就是。”

    溫情夕盯著他好一會兒，‘噗嗤’笑出聲，笑得花枝亂顫，“還沒見你對誰這麼認真過，黎小姐真是命好。”

    面上笑著，她卻覺得自己比哭還難受，手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簡直是恨得牙癢癢。

    這次回國

    她告訴自己，不要心急，慢慢等，總能等到易憬塵玩夠了回頭，可她忘了一種可能。

    那便是——

    易憬塵對黎爾的感情是認真的。

    溫情夕很聰明，她知道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有些話，點到為止，而且，她並不覺得黎爾稱得上對手。

    “晚上送我回去？爺爺也想見你。”溫情夕笑著說。

    易憬塵舉了舉酒杯，“我喝酒了，送司機送你，改天有時間我親自去拜訪他老人家。”將婉拒的話說得天衣無縫，溫情夕只得作罷。

    不甘心得問，“憬塵，你現在常住雲鯨那邊？”

    “是。”

    “雲鯨離市區遠，上班不太方便，為什麼不住老宅呢？”溫情夕心裏打著算盤。

    易家兩位老人家待她不錯，有他們在，她便能借機會在憬塵面前多出現。

    刷刷存在感什麼的。

    易憬塵思忖片刻，問，“你知道雲鯨的由來嗎？”

    溫情夕搖搖頭。

    她怎麼會知道？

    倒是回國前，她在調查黎爾資料時，發現這個草包還是個建築設計師，大學就跟著導師接專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