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爆發
“給少爺留飯嗎?”管家過來問黎爾。
“不用了,我過去看看。”黎爾起身往外走,神情中不免有些擔心。
平日他不回家都會告訴她一聲,今天卻遲遲沒有訊息,想來與晟威集團的商業機密被洩露有關,他是總裁,是決策者,需要在公司坐鎮。
“那老奴送您去。”
“這麼晚了,您睡吧。”黎爾拿過車鑰匙,管家只得目送著她出門,哀嘆,這都什麼破事啊!
已經深夜,晟威集團依舊燈火通明。
“少夫人,您來了......”秘書長抱著沓檔案,形色匆匆,看到黎爾,笑著道,“總裁在辦公室。”
“好。”
“哥,把嫂子叫來問問不就清楚了?”易邵謙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滿臉不虞之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哥竟還護著那個短髮妹!
易憬塵眸色沉靜,一言不發,沒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辦公室的氣氛比外面的寒冬天還要冰冷,付博也在,左右看看,縱然他有著高情商之稱,面對眼下的情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小時前,他們從洩露的合同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紋,竟是少夫人的。
那份合同涉及金額上千億,被鎖在總裁辦的保險櫃,能在少爺毫無防備下接近它的,似乎只有黎爾,畢竟很多次,易憬塵去開會,辦公室裏都只有黎爾在。
“哥,你總說我感情用事,到自己了就......”易邵謙搓了把臉,“我也不是非要懷疑她,但是現在證據是指向她,那就算是嫌疑人啊,這要是換成別人,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實,黎爾站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要問我什麼?”黎爾推開門,她的聲音驚擾了裡面的人,易憬塵抬眸,眼神竟有絲慌張。
“這麼晚了,嫂子你怎麼來了?”易邵謙訕笑。
黎爾沒有迴應,直勾勾看著易憬塵,四目相對,她竟有些心疼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
“你們先出去。”易憬塵沉聲道,易邵謙欲言又止,被付博暗暗使了眼色,兩人一同出了辦公室。
門關上了。
“剛纔易邵謙的話是什麼意思?”黎爾先開了口。
易憬塵看起來有些掙扎,半晌,他取過來一份合同,“爾爾,這上面有你的指紋。”
“啊?”黎爾盯著上面的檔名,不解,“我從來沒見過這份合同,怎麼會有我的指紋?等等......這不會就是洩露的機密吧?”
易憬塵點點頭。
完蛋。
黎爾心道,那她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我發誓,這件事真得和我沒關係。”易憬塵走過來,牽著她的手,“我知道,我相信你。”
“啪——”門被踢開,易邵謙掙脫付博的束縛,走進來,表情異常暴躁。
瞪著黎爾,“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煩?這個專案馬上就要啟動了,現在機密洩露,到嘴的肥肉喂狗了對手,晟威上上下下忙活了大半年,全打水漂了!”
黎爾也很委屈。
“合同上有指紋就能說明我是嫌疑人?那法官要是都按照你這麼判,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
“......”易邵謙氣得臉色通紅,“黎爾,你也就這張嘴厲害,我哥費勁心思給你弄了遊樂城的專案,扔了小一億給你練手,你呢?你只會給他添亂。”
“易邵謙,你給我閉嘴。”易憬塵低斥。
“呵,哥你就護著她吧,早晚得慣出問題,黎爾,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哥給你的愛。”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在黎爾心上,她覺得好笑,冷著臉反問,“你們易家的人,都喜歡顛倒黑白是嗎?”
“什麼意思?”易邵謙擰著眉。
“我說了指紋不是我的,你一口咬定是我,那當年南郊化工廠爆炸案又怎麼算?易榷欺上瞞下,藉機斂財,釀成大禍,他呢?他算是兇手嗎?”
易邵謙臉色驟變。
他不是很明白黎爾的話,爆炸案和爸爸有何干系?他一直以為爸媽出走景州,是因為集團內部鬥爭所致,難道另有隱情?
“哥......”易邵謙看向易憬塵,“我爸他......”
“不用問你哥,我來告訴你。”黎爾面色平靜,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當年你爸藉着化工廠之便,和莫行濤聯手,把那裏變成了洗錢的骯髒地,爲了省成本,他們偷工減料,造成燃氣洩漏,而我爸......你們眼裏的殺人兇手,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
“不會的......”易邵謙搖著頭,眼睛佈滿血絲,“我爸不會那麼做。”
從小到大,他都被保護的很好,這些事,易榷從來不讓他沾手,哪怕後來18歲的易憬塵知道了此事,也瞞著易邵謙。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易憬塵走過來,手搭在黎爾腰上,語氣有些疲累。
他沒有問這些黎爾都是怎麼知道的,他的沉靜,讓黎爾覺得,他像個局外人。
“停車。”黎爾喊道。
易憬塵沉默不言,車照常往前行駛,黎爾抓住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用力,車頭一歪,朝綠化帶撞去。
“你要幹什麼?”易憬塵扭頭看她,目色冰涼。
“易憬塵,你沒什麼想問我的?”
“......”
午夜的街道寂靜一片,盞盞路燈照著地面,昏黃的燈光讓車內狹窄的空間更顯緊張。
許久,黎爾開口,“其實你已經猜到了吧,我恢復記憶了。”
“什麼時候?”
“在倫敦的中餐廳。”
易憬塵唇邊揚起一抹笑,“那我該恭喜你。”
原來那時她就恢復記憶了,倫敦之吻,瀑布下的表白,靈媒屋外的誓言,都算什麼?
她是以怎樣的心態來看他?
殺人兇手的侄子,還是,逼著她閃婚的丈夫?
“爾爾......”易憬塵笑得溫柔,一如他往常的模樣,“咱們領證前我說,要是不介意日久生情的話......這麼長時間了,我自認達到了一個好丈夫的標準,你有沒有......”
他語氣艱澀,彷彿問出這句話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時片刻?”
黎爾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半晌,抬起頭,“易憬塵,你18歲的時候在國外留學,過得充實有趣,你知道我18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我一天要打三份工,小心翼翼得攢學費,一天天的數著日子計算,離公訴期過了還有多久。
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跑道上的,但我仍感謝,在我最苦難時,你救了我媽媽。”
“你對我就只有感謝?”易憬塵笑容慘淡。
黎爾咬著唇,沒再說法。
“我知道了。”
回到雲鯨別墅,管家見兩人臉色不對,想上前問,被易憬塵一個眼神嚇得退了回去。
書房裏,易憬塵把早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推了過來,這次,黎爾沒有拒絕。
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確實沒有再繼續的必要了。
“爺爺那邊我會說明情況,卡卡,你帶走吧。”易憬塵背對著她看著窗外。
“那指紋的事......”
“與你無關。”
黎爾盯著離婚協議書上的鉅額贍養費,眼睛裏酸氣上涌,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有自由,有錢,這不是她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不走,還等什麼?”易憬塵回過頭。
“那......”黎爾握著拳,使自己看起來儘量平靜,“你多保重。”
“嗯。”易憬塵微微頷首,神情冷漠。
一如當時初見時,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矜持尊貴,只是在後來的不斷接觸中,她發現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黎爾並不後悔今天把此事挑明,她爲了查清爆炸案,爲了還爸爸清白,獨自走了這麼多年,又怎會被情愛絆住腳步。
只是,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收拾行李的時候,黎爾才發現,這裏沒有多少東西是屬於她的,在雲鯨別墅,她就像一個外來客。
最後,她只帶走了自己的證件,以及萊卡。
管家不明狀況,跟在後麵,神色慌張,“少夫人,你和少爺怎麼了?小年輕哪有不吵架的,有話好好說呀......”
黎爾看著眼前和善的老人,內心酸澀,在雲鯨別墅的這些日子,管家和廚娘待她很好,給了她許多溫暖,經此一別,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
“別喊少夫人了,叫我爾爾吧。”黎爾深吸口氣,“我和易憬塵離婚了。”
管家僵在原地。
“您年紀大了當心膝蓋,客廳的茶几上有我買的膏藥,對治療腿痠挺有用的......我走了。”黎爾並不擅長告別,說完這些,就快速上了車。
唯有萊卡很興奮,它不懂離別之痛,只以為黎爾要帶它出去玩,樂得上躥下跳。
車子慢慢駛出雲鯨別墅,黎爾看著後視鏡,望著這座她親手設計的建築,淚流滿面。
她怎會不愛呢?
她只是不能。
管家侯在書房外,以備隨時承受易憬塵的暴怒,可這位少爺面色如常,眸色平淡,好像離開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位落腳客。
越是這樣,管家越是憂心。
沒人比他更瞭解易憬塵對黎爾的心,地下室那間上鎖的屋子,鎖著這位少爺的癡念。
他和多年前一樣,哪怕再愛,都不忍傷害黎爾分毫,他給了她最大的自由。
他像老爺子教的那樣,謙遜克己,他不傷人,他是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