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情是情,仇是仇
旅行的最後一天,他們去了維多利亞瀑布,兩人趕上了好時候,看到了月虹。
新月的光影與水霧重疊,勾勒出絢爛多彩的彩虹,十分迷人。
黎爾激動地大叫。
她想看瀑布很久了。
說起來,她也算是枚文藝青年,早年光是《春光乍洩》這部電影,就看了不下十遍,裡面的經典臺詞可以倒背如流。
——當我站在瀑布前,覺得非常的難過,我總覺得,應該是兩個人站在這裏。
黎耀輝的這句臺詞,像遠古的旋律,撥動時空的音符,響徹在黎爾的耳畔。
忽然,她感到心中酸澀難言,想起與易憬塵之間的種種,無聲嘆息。
他們的結局,又會比黎耀輝與何寶榮好嗎?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這句話說出來簡單,可到了現實中,兩個相愛的人,越是愛得深,往往越難走到最後。
黎爾的似乎被湍流的瀑布給打透了,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易憬塵,對上了他幽深的眸子,她思緒飄離了多遠,他就注視了她多久。
“爾爾。”
易憬塵緊緊握住她的手,笑問,“開心嗎?”
“嗯。”黎爾大力地點點頭。
此時此刻,她覺得非常開心。
無論之後命運的棋盤將他們如何操縱,想起今日,想起易憬塵含情脈脈的眼,她都會感恩命運讓他們相遇。
她從不否認自己愛上了易憬塵。
情是情。
仇是仇。
這個時候的她尚且還有著年輕人的輕狂,自以為這世間愛恨嗔痴,都能憑心而定。
“你開心就好。”易憬塵英俊的面容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在朦朧的夜色中,比新月還要迷人耀眼。
“我的責任就是讓你開心。”他說。
黎爾對上他鄭重專注的神色,無法不心動。
她想,易大少爺若真想俘虜一個人的心,定是沒有可逃得過的。
瀑布前零零散散站著數十名遊客,有位風光攝影師極具職業精神,裹著件雨衣,在沒有任何防護裝備的情況下,帶著哈蘇相機走入了雨幕之下。
“我天......”黎爾是知道這款相機的,光是一個鏡頭就要小十萬。
“這也太拼了。”她邊感嘆,邊揮著手臂衝那人喊,“嘿,哥們,祝你成功。”
那人回頭,笑著嘶吼,“我這可是登月機,戰無不勝。”
黎爾樂不可支。
然後,搖著易憬塵的手,“我們對著瀑布喊話吧?”
“不要。”
“......”
“太蠢了。”易憬塵木著臉。
他的小情緒真是說來就來,適才還笑容滿面,不消一會,就又掛了臉。
黎爾時常想,易憬塵像是有精神分裂症,在外人面前他趁著冷靜,是運籌帷幄的掌舵者,但到了她跟前,天性堪比幼兒園的稚童,總是要想法設法地引起她的關注,當真是三歲不能更多了。
“易憬塵。”
她笑著喚他的名字,“不要亂吃飛醋。”
不過是與那攝影師打了個招呼,前後不到兩句話的功夫,這位豌豆王子的臉色就變了。
難搞!
易憬塵抿了抿唇,挪開視線,望著飛流直下的瀑布,他們離得近,濺起的水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如春天的雨露,帶著甘甜的芳香,令黎爾想一品其風采。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
央求,“把頭低下來。”
“......”易憬塵又轉回目光,盯著她定定看了幾秒,隨即聽話地俯身。
“閉上眼睛。”黎爾要求。
他不問其中緣由,闔上眼眸,濃長的睫毛似兩把小扇子,微微顫動,黎爾吻上去時,能感受到它們的細微抖動,使唇部的面板微癢,這股癢意順著細胞直達心底。
她笑了笑,喟嘆,“是甜的。”
易憬塵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像裹了蜜,浸滿濃厚的笑意,黎爾跟著鬆了口氣。
看吧。
豌豆王子就是這麼好哄!
“啊啊啊,老子要暴富!”平地起驚雷,一聲怒吼穿透了雲霄,訴說著主人求財的心切。
諸如喊話這種蠢事,就需要有人帶頭,之後,接二連三的吼聲震徹山谷,大家樂此不疲。
黎爾把手拱在嘴邊,用盡丹田之力,喊道,“萊卡,媽媽想你啦!”
旁邊的易憬塵,眸子閃了閃。
“該你了。”黎爾揚揚下巴。
易憬塵劍眉微蹙,偶像包袱挺重,似乎是真不願意在公眾場合做這種跌份的事兒。
可黎爾今天偏想探探他的底線。
故意激他,“你不會不敢吧?怕丟人?哎呀,放心啦,人生嘛,其實你的觀眾沒那麼多。”
她絮絮叨叨的,澄澈明亮的杏眼中閃著一抹狡黠,話音剛落,身旁就想起了易憬塵的聲音。
“我老婆是傻瓜!”
黎爾,“......”
周遭的幾張東方面孔,皆發出善意的笑聲,那位風光攝影師舉著相機出來,擦著鏡頭蓋,擼了把溼漉漉的頭髮,看了看易憬塵,又看向他身側的黎爾,評價,“你們夫妻還挺有情趣。”
黎爾小臉燥了。
易憬塵則勾勾唇角,收下這聲另類的讚美。
瀑布最晚開放到夜間十點,遊客們就必須離場了,他們坐上吉普車,黎爾的身子從車窗探出,回頭望著壯闊的瀑布,越來越遠,她忽而喊道,“易憬塵,傻瓜愛你。”
山谷間迴盪著餘音,那是愛的迴響。
易憬塵猛打方向盤,普及車在廣闊的平原滑行了數十米,輪胎摩擦著地面,發出猙獰的嘶吼,車頭堪堪抵著一塊巨石停了下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平整著呼吸,他轉眸看向黎爾,後者在他明滅不定的目光下,抖著聲問,“怎麼了?”
她不就是表個白嗎?
至於有這麼大的反應?
易憬塵沉默半晌,纔開口,低沉性感的聲線中帶著無奈與寵溺,“爾爾,這個時候表白,你是想要我的命嗎?”
黎爾,“......”
她心說,大少爺啊,您也太不淡定了。
“但是,我這條命原本就是你的。”他又道。
多年前那次溺水輕生,若是她沒有在場,他也許會被別的人救了,但他可能會在後來的某天,再次選擇其他方式離開人世。
嚴格來說。
她給了他兩次生命。
一次,是她將他從水裏帶出,另一次是,她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他的命是屬於她的。
黎爾自是不明這句話,背後隱藏著的含義,她只是拍拍易憬塵的肩。
用誇張的語氣道,“嗯,都說夫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的命也是你的。”
易憬塵,“......”
什麼跟什麼啊!
可憐易大少爺心中因為那句表白,涌現的無限柔情與愛意,都被黎爾這句煞風景的話,給擊散了。
“睡你的覺吧。”他沒好氣道。
黎爾還真就靠著車窗睡了,閉上眼睛的那一瞬,她望著易憬塵鬱悶的側臉,偷偷笑了。
我先睡了。
等醒了再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