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夢中，青陽師祖就說過，身邊要有人離開桃桃了。

    一開始桃桃以為那人會是獅虎，直到後來楚朔出了車禍。

    桃桃又以為是楚朔。

    可是現在…青蓮說獅虎的壽數要盡了。

    難道獅虎要離開桃桃了嘛！

    桃桃仰頭呆呆地看向清虛，黑黝黝的眸中立馬紅了大片。

    剛聽見青蓮這番話的時候，清虛心裏也沒忍住咯噔一下。

    只要是個人，聽見自己快死了，難免都會害怕。

    可桃桃這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瞬間就將清虛的思緒拉了回來。

    清虛一把將桃桃抱在懷中，蒼老的聲音緩慢而柔和。

    “桃桃別怕，那孫子最會騙人了。”

    “師父都快一百歲了，傻子都知道我的命肯定沒幾年了。”

    “三天五天是盡了，三年五年也是近了，你忘了上次在醫院，醫生還說師父能活好幾年呢。”

    清虛這一番安慰，總算讓桃桃的小心臟安穩了一些。

    對！

    醫生都說啦，師父還能再活好幾年吶！

    青蓮就是騙小孩噠！

    桃桃一攥小拳頭，氣鼓鼓地看向濃霧中的那道黑影，扯著小嗓門就喊了起來。

    “你騙小孩噠！你就是拿獅虎嚇唬我！獅虎纔不會死吶！”

    可迎著桃桃氣急敗壞般的指責，青蓮依舊只是淺淺的笑。

    那笑聲中，隱約還有些嘲諷。

    “清虛，你一把年紀了，還這麼糊弄孩子？”

    清虛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看青蓮這樣…他怎麼感覺像真事呢？

    清虛一下也有些亂了分寸。

    他明明感覺自己老當益壯身體還不錯，再活個三五年應該不成問題啊……

    就在青蓮還在蠱惑人心之時，天機鏡中一道正氣凜然的罵聲響起。

    “青蓮，別不要臉！”

    語言雖然粗俗，但桃桃和清虛依舊聽出了。

    這是青陽師祖的聲音。

    那個看著溫和儒雅文質彬彬的師祖，罵起人來還挺帶勁的……

    迷霧中的青蓮聽見闊別依舊的聲音，臉上表情一時陰晴難定。

    重遇故人固然值得欣喜，但秋棠……

    “師兄，好久不見啊。”

    青蓮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

    可面對情緒穩定的青蓮，青陽顯然暴躁了許多。

    原本他只剩一縷殘魂寄居天機鏡中，只能暗中指點桃桃。

    可現在他實在忍不住了。

    欺負小孩，青蓮這人怎麼越活越沒出息了？

    “你自己想幹缺德事，別想著拉上桃桃一起幹，你做的都是有違天道遭天譴的損事，你自己想死不夠，還想拉幾個墊背的？”

    青陽罵得起勁，迷霧中的青蓮忍不住勾了唇角。

    “我做的事有違天道，那你和師父當年為桃桃逆天改命，就不是有違天道了嗎？”

    青蓮這句話，頓時堵得青陽啞口無言。

    “這…我…師父這是在救人，更何況這是她命數使然，就算師父不為她改命，也會有別人為她改，你懂個屁啊！”

    桃桃命途多舛，是在出生之際，青陽的師父就為她批下的命數。

    師父耗盡半生心血，為桃桃逆天改命送到千年後的鬱家，的確稱得上是有違天道。

    至今桃桃還要靠著天機鏡躲天相追查。

    “那秋棠為何不能是命數使然？我為她籌謀上百年，只要陣法一成，秋棠便可死而復生，這也是她的命數啊！”

    青蓮越說，嘴角的笑就愈發癲狂。

    千年前命數將近時，青蓮冒險用了禁術，讓自己得以永存，只是代價，便是讓他不人不鬼。

    他如同山丘奔走的鼠蛇般，躲躲藏藏活了千年，好不容易纔知道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法。

    現在青陽領著當初那個小瘦猴子就想欄他？

    痴心妄想！

    青蓮這番強詞奪理，讓青陽愈發怒不可遏。

    “胡說八道！師父救桃桃，用的是自身靈力，從未害過他人性命，可你爲了復活秋棠一人，已經害了多少性命？”

    “秋棠本性純善，如果被她知道她是以他人性命為代價才復生的，你以為她會開心嗎！”

    青蓮眉頭一挑，“那又如何？他人性命如何能與秋棠相比？”

    “我只要她活著！”

    青蓮這會兒跟魔怔了似的，任憑青陽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

    天機鏡中的青陽被氣得直翻白眼。

    也就是青蓮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否則非得嘲笑他一通。

    “你不要臉！”

    青陽到底還是端不住他溫和儒雅的帽子，索性大罵出口。

    聽著天機鏡中一句接一句的汙言穢語傳出，桃桃和清虛擰眉陷入了沉默。

    桃桃：罵得有夠難聽的。

    清虛：可不是，有些話我都說不出口。

    青陽的形象，至此算是徹底崩塌了。

    也不知道罵了多久，青陽都已口乾舌燥了。

    休息幾秒，青陽剛要張嘴繼續罵，突然意識到好像半天沒聽見青蓮的反駁了。

    “桃桃，青蓮呢？”

    桃桃踮著小腳往迷霧中看了一眼，語氣歡快跳脫地答道：“早就走啦！”

    青陽：？

    “什麼時候走的？”

    桃桃依舊咧著小嘴開開心心回答：“師祖沒罵兩句的時候就走啦！”

    青陽掐指算了算，他罵了快半小時。

    結果青蓮聽了兩句就走了，那他豈不是白罵那麼長時間了？

    對桃桃一向溫柔寵溺的青陽，這會兒不由得面容扭曲地攥起了拳頭。

    “他走了你咋不告訴我！”

    早知道的話，他就不用白罵這麼長時間了！

    “我看師祖罵得起勁，不忍心打斷捏。”

    青陽：……

    天機鏡沒了聲音，青陽顯然是自己躲著生悶氣去了。

    山林重歸平靜。

    又過了一陣兒，美夢中的鬱澤獻和正塵也逐漸醒了過來。

    這倆人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彷彿還沉浸在剛纔的美夢中無法自拔一般。

    “啪——”

    “啪——”

    清虛連著兩個大耳刮子抽過去，這才讓鬱澤獻和正塵清醒了一些。

    “啊？啥事？這是哪？”

    鬱澤獻和正塵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眼下的情況。

    原來剛纔…只是一場夢？

    還以為是真事呢。

    嗐，怪失望的。

    “夢見什麼了？”清虛斜眼瞟著還目光迷離的兩人。

    正塵沒忍住一臉紅，嘿嘿笑了。

    “嗐，師父我跟您說，剛纔那個夢可好了！”

    “我夢見素玉活過來了，我倆結婚還生了個大胖丫頭，您猜怎麼着？閨女死了我倆都沒死，我倆就去遊山玩水，走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