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是一場勝利，還是一次死亡，還是兩者同時發生。

    但沒有人覺得，他們會失敗。

    這一戰，上至團長，下至普通士兵，若失敗，不會有一個人逃生。

    就算戰至最後一個人，他們也要完成任務。

    “團長！電報。”

    一個通訊兵激動地闖入指揮部，他的手中，正捧著一份電文。

    慕容遷急忙接過電文，狄原則站在他的身後看著。

    “我軍主力已經渡過烏江！沈司長主力的也即將兵臨烏江，直插貴城。”

    沈嘯所部雖然行軍直線距離比顏色軍更長，但事實上，沈嘯是沿著公路線出擊，推進速度極快。

    一天之內，沈嘯分兵同時攻佔威寧和畢節，在避免行軍部隊遭受兩頭攻擊後，康軍以教導團為前鋒，迅速從畢節推進向貴城。

    畢節到貴城僅僅一百八十公里的路程，若是輕兵急行，三日可達。

    而從烏江沿交通線奔襲貴城，僅需一天。

    慕容遷繼續看向電文的下方，電文的後半段，是命令他，迅速出擊，佔領貴城機場，並且在貴城機場防守一天一夜。

    嘩啦。

    慕容遷甩手將電文收起，急切地下令：“全軍集合。”

    貴城，已經入夜，但常凱申卻無心睡眠。

    今天不知怎麼得，他竟有些心神不寧，這種不安的感覺，讓他連寫日記，都沒了心情。

    想了一想，接著檯燈的微光，常凱申繼續在稿紙上寫到：

    “島軍進逼，犯我華北華、中原已成定勢，唯有儘快殲滅朱李、沈嘯，控制全國，方能穩定大局。”

    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寫日記這件事，常凱申能夠勤耕不綴。

    他對寫日記，有一種近乎痴狂的愛好。

    今夜，心神不寧，下筆頗有些滯緩。

    “叮鈴鈴。”

    一陣響聲將心神不定的常凱申拉回了現實。

    辦公桌上的電話，如同油鍋裡的魚一樣在電話架上跳躍著，讓常凱申深深皺起眉頭。

    這都入夜了，還有誰會往他這打電話？

    而且給他打電話，會是什麼訊息？

    總之一定是軍情，但常凱申有一種預感，這個時間來彙報的訊息，它可能不是什麼好訊息。

    常凱申猶豫了一剎，接著接過電話：“嗯，是我。”

    電話那頭，響起薛嶽的聲音：“委長，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

    “講。”常凱申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波瀾。

    “赤匪主力趁著夜色已經渡過了烏江。”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著中帶著一絲害怕，害怕中帶著一絲恐慌。

    常凱申楞了一下，以為他聽錯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赤匪主力趁著夜色渡過了烏江。”

    回報的聲音，顯得很急促，頗有種釋懷之感。

    好像說出這句話，比憋著這句話，要舒暢多了。

    常凱申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他只是嘆了一口氣。

    當電話那頭的薛嶽以為常凱申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時，常凱申突然將醞釀的怒氣全部釋放了出來：“薛嶽”

    “你們幹什麼去了？”

    “啪。”

    常凱申猛然將電話拍在桌子上。

    “娘希匹。”

    他的臉色在慌張中又有些冷靜，他開始在辦公桌上翻找起地圖。

    “達令，發生什麼事了？”

    宋美麗開啟房門，向着對面書房裏的常凱申詢問道。

    常凱申看著地圖，頭也沒回地說道：“李得勝過了烏江，奔著貴城這座空城來了。”

    接著，常凱申拿起桌子上的電話：“薛嶽，他們什麼時候過的烏江？”

    “兩個多小時以前。”

    “有沒有可能衝着貴城來？”

    “如果他們不沿著原路殺回湘西，就一定是衝着貴城這座空城來的。”

    薛嶽在電話那頭冷靜分析。

    守衛貴城的，只有黔軍一個師，已經高宏才臨時加強的一個青軍精銳團。

    總攻五個團兵力。

    而顏色軍主力，在兩次分兵後，兵力仍有十萬多。

    這一次長征的顏色軍，雖然編制沒什麼太大變化，依舊是一個軍團下轄兩到三個師，再加上兩個直屬縱隊。

    但這一次的顏色軍，以老帶新的方式，編制全都是充實的。

    五個軍團共下轄十二個滿編師，加上兩個野戰縱隊，一共十四個師級單位，現在有十一個，奔著貴城來了。

    要是抵抗的話。

    貴城守軍一個團得打兩個師，就這，顏色軍還有一個師後補。

    這仗是人打的？

    現在常凱申，沒心思寫日記了。

    但他不能慌。

    常凱申強撐著站起身，神色冷靜還帶著一絲微笑地面對宋美麗：“沒事，顏色軍過了烏江而已。”

    “貴城的部隊，還多著呢。”

    “不用擔心，什麼事兒也沒有。”

    “報告。”

    房門外，突然有人向裡面喊了聲報告。

    常凱申扶著宋美麗到臥室門口，對她說道：“你先休息吧。”

    看著宋美麗進入臥室，常凱申纔對門外說道：“進來。”

    “委長。”顧祝同一邊繫着領口的鈕釦，一邊走了進來。

    “青軍渡過烏江你知道嗎？”

    “知道。”

    “嗯，我們邊走邊說。”

    常凱申帶著顧祝同向房門外走去。

    “我們現在能夠作戰的部隊，還剩多少？”

    “除了貴城的五個團，都已經調去圍剿赤匪了。”

    “那麼離貴城最近的是哪支部隊？”

    “是東南方向的白崇文部。”

    “北面的部隊呢？”

    “西北畢節大定一線已經被沈嘯佔領，薛嶽所部恐怕難以及時，東北的湘軍又跟在顏色軍屁股後面……現在只有白崇文能支援貴城了。”

    “嗯。”

    “那我們向白崇文發報求援？”

    “備機。”

    “備機幹什麼？”

    “撤退。”

    常凱申又不傻。

    白崇文能來救駕？

    做夢吧。

    兩廣腦生反骨，早有反意，搞不好巴不得他死呢。

    讓他們來救駕，別到時候救駕不成，弄成了三英戰他常凱申。

    可別說是三英了，就是一個，他現在手上的兵力也打不過啊。

    東南的白崇文部肯定是靠不上了。

    西面北面現在全都是敵人，湘軍離得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湘軍也好桂軍也好，他們跟進的部隊都只有三四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