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儘管已經接受了兒子變了的事實。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兒子會做到這一步，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就爲了騙她簽字。

    還有那份合同，簡直是笑話。

    外婆瞬間紅了眼睛。

    張晴慌了，眼看簽字無望，他們的計劃又暴露了，老太太怕是不好哄了，如果不趁著這次趕緊拿下，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

    而且同意拆遷的協議不及時簽下的話，過了時間段就無效了。

    張晴現在就是隻瘋狗，逮誰咬誰，她欲辯無詞，因為證據確鑿，她就將火對準餘清溪，“是她！都是她安排的！不然你怎麼會找到那麼多證據！”

    餘清溪直接氣笑了。

    她看向床上被拆穿了一臉通紅卻死不睜眼的舅舅，呵呵兩聲，“舅舅。身為當事人，你怎麼不說話？這件事到底是你們自己起壞心想出來的勾當，還是我安排的？舅媽能說出這種蠢話，舅舅應該不會吧？”

    餘皓眼皮劇烈顫動。

    但還是一動不動。

    餘清溪盯著他，不多會兒，餘皓就受不了的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對上外甥女那冷冷的輕蔑的目光，餘皓心裏咯噔一下。

    囁嚅著唇要說什麼，餘清溪就轉過了頭，看向外婆道：“外婆，你相信我嗎？”

    外婆點頭。

    “媽！她一個外人，你信她幹嘛！我們纔是你的家人啊！”張晴還試圖挽回。

    她拽著外婆的手，外婆直接掉臉，“放手！”

    她很少發脾氣，但是這一聲吼直接把張晴嚇到了，以至於她真的鬆了手。

    外婆直接抬腳走人，臨走前頭也不回的宣佈，“餘皓，你這樣的兒子我消受不起，你我之間的母子情份也該斷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和你斷絕母子關係！”

    說完，外婆就快步走了。

    老太太的步伐如風一樣。

    留下病房內的倆夫妻傻眼。

    “怎麼會這樣……”

    公寓。

    餘清溪陪了外婆一夜，外婆並不像在病房的時候宣佈斷絕母子關係那樣堅強，她一出醫院，整個人都頹廢了，十分的憔悴，一臉的苦相，命運對這個老人總是重拳出擊，哪怕餘清溪已經盡全力呵護和保護她了，卻因為舅舅他們屢次搗亂，餘清溪在這方面也覺得有些無力。

    “外婆，喝點水吧，你一天沒喝水了。”餘清溪起身倒了一杯水，外婆卻疲憊的搖了搖頭，繼續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眼神空洞，帶著濃濃的悲傷。

    餘清溪不落忍，還想再安慰，突然手機響了，餘清溪打算關機，但是看到上面的來電人，她猶豫了。

    起身拿著手機走到陽臺，這才接聽。

    “喂……”

    “你回去了？”

    餘清溪下意識點頭，隨即後知後覺想到他怎麼知道，正要問他，就見裴漠衍在電話那頭說，“你今天晚上還回來嗎？”

    餘清溪歉意道：“對不起，今天晚上我想陪外婆。她看起來很不好，白天的時候，發生了點事兒，外婆和舅舅鬧翻了，不過我覺得從長遠來看是好事，就是外婆需要時間消化。”

    餘清溪不自覺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大概是電話那頭的裴漠衍一直靜靜的聆聽她說話吧。

    “嗯，明天我去看你們。早點休息。”說完裴漠衍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等等，不用過來——”

    餘清溪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嘟的一聲，頓時有些無奈，她想了想，打算給裴漠衍發個資訊，微信剛剛編輯過去。

    【明天不用麻煩你了，你好好工作，外婆這裏有我。】

    那邊很快回復，【你討厭我了？】

    餘清溪看到這有些突兀的話，一陣怔愣，隨即連忙回覆，【沒有的事，為什麼這麼問？】

    【那就好，你我之間不用那麼見外。晚安。】

    餘清溪：……

    裴漠衍這到底是幾個意思？之前那個對她愛答不理，冰塊一樣，一句話都不想和她多說，只知道時不時的冷戰的裴漠衍呢？

    現在他的舉動，在餘清溪看來，有點過於主動了。

    按照裴漠衍自身的性子，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主動了。

    餘清溪卻沒有時間深入去思索這個問題。

    外婆還需要她操心，她迅速把手機裝進口袋裏，趕緊過去陪外婆聊天。

    一開始外婆沉默著，只一味的靜靜聽她說，後來外婆才漸漸的開始迴應。

    最後餘清溪累的睡著了。

    這一天下來，她又是陪外婆去吃飯，又是費盡心思和裴漠衍演戲，接著又兵荒馬亂的趕到縣醫院，又和舅舅一家鬥智鬥勇，到回來後一直鞍前馬後的照顧外婆，她已經很累了，卻還是強撐著精神陪外婆說話，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凌晨四點多，她終於撐不住睡著了。

    外婆沒有睏意，她靜靜的注視著外孫女疲倦的臉龐，露出一抹心疼，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睡夢中的餘清溪好像感受到了溫暖的來源，輕輕的把頭蹭過去，像是一個貓咪一樣，外婆眼神漸漸的恢復了光彩。

    經過這一次，她真的想通了。

    以後，她就只有外孫女一個親人。

    其他的，都是外人，不管再蹦躂什麼么蛾子，她也一概不理了。

    想通這一點，外婆心裏頭那些晦澀灰暗的記憶，也漸漸的瓦解了，她有一種重生的輕鬆感。

    次日六點。

    餘清溪被鬧鐘驚醒，猛地一翻身起床，就抓抓頭髮去衛生間洗漱。

    快速的吐了漱口水，她打算去廚房做飯，一出來就發現一桌子的美味早餐，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一看就是外婆的手藝。

    餘清溪忍不住向廚房看去，就見外婆穿著圍裙端著一碗粥走出來，看見她的時候，露出一絲平靜的笑，“起來了？快吃早飯吧，你不是說你們七點半就要報道嗎？我提前給你準備了早飯，吃飽了肚子再幹活。”

    餘清溪揉揉眼，還以為是她沒睡醒產生的幻覺，或者是在做夢。

    外婆一夜之間，好像恢復了容光似的，那些灰敗的眼神和頭髮也有所變化。

    “我臉上是有花嗎，你一直盯著我看，還不趕緊吃了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