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平靜到可怕。

    “所以你在這個時候打斷我的國際會議，是爲了讓我看區區一張照片？！”

    凌慕感受到這是自己老闆發怒的前兆了。

    求生欲極強的他，連忙指著餘清溪的臉強調，“裴總，這是剛拍的，您看餘小姐的表情！”

    裴漠衍出乎意料的，真的低頭又看了一眼。

    他眸色深沉。

    只見照片裡，餘清溪推著腳踏車，垂著頭很沮喪的樣子。

    清冷的臉上掛滿愁容，好像遇到了什麼難事……

    裴漠衍視線定格了三秒鐘。

    “所以呢？”

    凌慕瞪眼，聽聽自家老闆這毫無起伏的語氣，還隱隱帶有嘲諷，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似的。

    凌慕突然冷汗直冒，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僭越了！

    他連忙補救，快速收起那照片，十分心虛道：“裴總您先忙，我錯了，我這就走，不，麻溜的滾！我滾了！”

    凌慕噌噌噌地往門外跑，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他。

    就在他已經推開了門，邁出去了一隻腳的時候，忽然，背後傳來自家老闆涼涼的聲音。

    “等一下。”

    凌慕渾身一顫，他欲哭無淚，“裴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這個時候來打擾您的，我原本以為，夫人的事情，應該比會議更重要……”

    凌慕說著說著就住了口。

    他想到自家老闆那鋼鐵一樣不可撼動的原則。

    從他待在裴漠衍身邊起，就沒見他破過例。

    是他猜錯了……

    以為夫人對他會是超越那些原則之上的存在。

    看來是他天真了。

    “她怎麼了？”

    裴漠衍問完，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似的，皺了皺眉，冰冷的眼神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修長的手指，扣了扣桌子。

    直勾勾的盯著凌慕。

    凌慕一怔，他猜對了？

    老闆真的開竅了？！

    忽然間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日出的心酸欣慰感，凌慕連忙站直了身體，又回到他面前，快速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夫人之前受郭家那位拜託去鑑定了一個青銅神樹的古董，在那裏得罪了清美大學一個姓陳的老師，而好巧不巧，夫人這次新換的導師就是那位陳老師。”

    “他顯然懷恨在心，有意為難夫人，夫人今天一早去報道，卻被冷落，我預感到，這還只是開始，那個陳老師會為難夫人。”凌慕道。

    “得罪？”裴漠衍語調上挑。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倔強安靜，清冷又蒼白美麗的女孩的面容。

    她的性子，應該不輕易會得罪人吧？

    “夫人沒有做錯，只是夫人太過出色，導致那位陳老師丟了人，所以我懷疑他是伺機報復。”凌慕給出自己的猜測。

    裴漠衍沉吟一聲，而後道：“你去查一下那個人的背景，我要詳細資料，一小時後，我開完會交給我。”

    “是！”

    裴漠衍交代完，就重新開始了會議。這是公司半年一度的國際會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

    “裴，是火星撞地球了？還是行星毀滅了？你竟然會突然消失，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一個金髮綠眼睛的英俊西裝男，用一口不太地道的中文說。

    裴漠衍臉色不變，“抱歉，我們繼續。”

    一個小時後，全能特助凌慕，很快抱來一沓資料，連連嘖聲。

    “裴總，這個陳老師真是個人渣啊！”

    “怪不得他那麼小肚雞腸，還針對一個學生，他就是個人渣！”

    凌慕忍不住吐槽，然後麻利的把資料展開。

    裴漠衍看了一遍，冷臉合上。

    原來，這個陳老師是個汙點很多的人渣。

    他作為有婦之夫，不僅揹着妻子出軌，甚至還把出軌物件帶到家裏去。

    不止一次，是一個不顧倫理道德的好色之徒，並且他背地裏還看不起女人，詆譭女性，有很深的大男子主義。

    總之，是個人渣。

    裴漠衍厭惡的將面前的資料移開，想到餘清溪要在這樣的老師手下做研究，周圍冷氣更重了。

    “換導師。”他直接道。

    “啊？”

    好在凌慕跟了自家老闆這麼久，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思。

    凌慕猶豫了一下道：“可夫人剛換了導師，現在又換，恐怕會很引人注目……”

    裴漠衍面色陰沉，“那就先讓那姓陳的老實點，他該做的，就讓他照辦！”

    凌慕一下就明白了自家老闆的意思。

    “是！”

    另一邊。

    餘清溪正失望的打算離開，卻突然看到了二師姐柳念兒的身影。

    二師姐柳念兒和她向來不對付，餘清溪對討厭和針對自己的人，也沒有接近的打算。

    但是，她忽然想起一種可能。

    於是，她將車子停下，在她後面跟了過去。

    二十分鐘後，她眼睜睜的看到柳念兒拿著一張報道表從辦公室出來。

    如果沒看錯，上面還有新導師的簽名。

    餘清溪沉默了。

    她站在樹下，清冷的面容，宛如雪一般晶瑩剔透，一雙淡薄又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教學樓六樓的方向。

    看來，最壞的情況真的出現了。

    “呵呵，這不是師妹嗎？怎麼，還沒報道啊？我都聽說了，我們所有人都報道了，就你一個人還沒，好像我們新導師不怎麼喜歡你啊，這下你要失寵了，肯定不習慣吧？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得罪了陳導師？”

    柳念兒諷刺一把，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想對於一個學生來講，從始至終最重要的是個人的專業素養，而不是是否博得導師的喜歡，換句話說，導師的喜歡不過是錦上添花。”

    “如果師姐你的專業素養始終提不上去，就算新導師對你再看重，你也沒有什麼好前途，不是嗎？”

    餘清溪面不改色的反問道，她語氣清冷，臉色淡漠。

    靜靜的站在那裏，卻不容人忽視和輕視，她脊背筆直，如松柏一樣。

    柳念兒愣了愣，隨即鄙視道：“差點被你繞過去了，就你？沒錢沒勢的可憐蟲，就算你專業素養再好，沒有人脈資源，導師不讓你畢業，我看你能有什麼好前途！”

    柳念兒得意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