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愛文物的那股勁兒
裴漠衍出來倒水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眼中難掩驚訝。
在他印象中,餘清溪是個勤奮能幹的人。
她很少閒著,也很少這麼沒精打采的。
他走過來,似乎沒話找話說,“熱水沒了。”
餘清溪聽了,沒什麼力氣的睜開眼,然後認命地起來。
“我去燒。”
她一邊燒水,一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軟綿綿的樣子,好像不管幹什麼事情都病怏怏的。
和裴漠衍認識的那個總是積極向上,小小的身體蘊含有巨大能量的餘清溪完全不同。
餘清溪沒有理會他的目光,她現在心很累,就像是失戀了一樣。
雖然她沒戀愛過,就直接結婚了,也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
但是這種身體被掏空了的感覺,應該就是失戀的感覺吧?
許諾曾經跟她形容過,就是做什麼都沒勁兒。
她就是這個狀態。
“咕嚕咕嚕……”
熱水燒好了,裴漠衍眼睜睜見她提起水壺,就直直的往客廳走。
看著她差點兒都要絆倒自己,他心臟猛地一停。
終於看不下去了,乾脆上前從她手裏接過熱水,以免她不小心燙到自己身上。
水壺被奪,餘清溪也沒什麼反應,她繼續無精打采的窩在沙發上發呆。
裴漠衍倒好了水,端著茶杯,想了想繞到沙發的另一端坐了下來。
他掀起漆黑的眸子,生性涼薄,但他看向餘清溪的眼神卻很專注。
“發生了什麼?”
裴漠衍其實也猜到了一點,但是,他不太相信這件事會對她打擊那麼大嗎?
餘清溪看了他一眼,慢慢才說,“不能去考古現場實地學習,太可惜了,這是多少年都難得一遇的大好機會,錯過了這一次,恐怕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她提起來心都在滴血。
裴漠衍露出瞭然的神色,果然是這件事。
她還沒放棄呢?
裴漠衍眸色深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空氣中靜謐良久,他薄唇輕吐:“你就那麼想去?”
餘清溪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想!不止我想,我師兄師弟都想!任何一個有考古夢想的人都想去!”
裴漠衍頓了頓。
心想,他們只是想,但是像你這樣付出行動不死心的卻很少。
“你覺得,研究文物,學習考古對你意味著什麼?”
裴漠衍一向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但是這一次,難得開始好奇別人的事。
“那是我的夢想!”餘清溪充滿嚮往的說,彷彿在說一件非常神聖的事情。
“在我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那些陳舊的玩意兒,後來有一次機緣巧合,我親手修復了一件小東西,雖然很小,我卻仍然認為我將它復活了。”
“它們是有生命的。
餘清溪緩緩訴說著,雙眸沉寂後便是晶瑩的光。
裴漠衍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她。
他以前只以為,餘清溪只是爲了學業,是爲了順利畢業才那麼拼。
也許她喜歡,但沒想到,她那麼熱愛,而且是認真的。現在的女孩子,很少有那麼堅定的心,也很少有這種一往無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
裴漠衍倏然有種感覺,他們很像,執拗而又堅韌。
室內一陣安靜。
裴漠衍從沉思中抬起頭來,他漆黑的眼神落在明顯在走神的餘清溪身上,看她臉上閃閃發光的神情,一定又想到了某個她新看上的文物。
也只有在這件事上她的身上纔會少些倔強,那種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樣子,讓人莫名的心疼又氣悶。
只有在關於她這個赤誠的愛好上,纔有一絲她這個年齡該有的熱情。
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在心頭閃現——
她未來的老公會不會敗給文物?
想到這,他的情緒有幾分突兀的酸。
餘清溪從小寄人籬下,所以對人的情緒變化,有非常敏銳的觀察力,她一下感覺到裴漠衍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感覺他怪怪的。
大概是求生欲的促使,她破天荒的主動開口關心,“你在裴氏工作,壓力很大吧?”
裴漠衍回神。
用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彷彿沒聽到似的,直接回了房間。
“早點睡吧。”他聲音有點冷的說。
餘清溪皺了皺眉。
他這是不高興了?
也對,她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問了一句廢話。
裴氏集團有多厲害,能成為和裴氏合作的律師,他的能力得有多強,這也意味著他肩負的壓力恐怕更大。
餘清溪本來好不容易關心他一次,被他似乎出於某種原因給無視掉了,她心裏是有點不舒服的。
但是一想到這一點,餘清溪就豁達了不少。
比起她之前被賀老師壓著改論文那點兒壓力,裴漠衍身上的壓力,怕是要有山一樣重了吧!
嘖嘖嘖。
還是他辛苦。
餘清溪難得開始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並且暗暗決定,以後,只要裴漠衍不說那種挑戰她底線的話,不管怎麼冷漠刺耳,她都可以包容。
畢竟,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也不想兩個人面子上過不去。
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呢。
……
次日。
餘清溪好像想通了一樣,所以連夜的睡眠也非常好。
神清氣爽的換了身乾淨衣服,簡單紮了頭髮,妝也沒化。
心裏惦記著老郭昨天就打包送到實驗室的受損文物,一大早就騎腳踏車去了清美。
甚至,連早飯都忘記吃了。
裴漠衍起來後,見桌子上還是空無一物,臉色忍不住沉了下去。
餘清溪這一次是有點冤枉。
她昨天都想著看在裴漠衍“工作壓力山大”的份兒上,不和他較勁兒了,如果她做早飯,一定會連他的一起做了。
可是她從起床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那個文物,完全把做早飯的事兒給忘了。
而且,不僅僅是今天,一連四五天,她都是這樣。
天沒亮就走了,天黑透了纔回來,而且風風火火,廢寢忘食的。
裴漠衍連她的影兒都沒見一次。
每次都趕不上。
餘清溪一旦專注一件事,就容易忘記所有雜事,哪怕這雜事還包括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