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趣的神父
這個很有意思的地方便是距離煤業大廈直線距離約一千米外的神恩教堂。
站在煤業大廈的頂層花園,恰好可以看到教堂頂上的十字架矗立在天空中。
“為什麼要去教堂?兇手與教堂有關係嗎?”傅凌雲邊開車邊問。
“有。”我取出了一份本市的地圖,迅速在上面圈出了三名死者死亡的地點,傅凌雲頓時恍然大悟。
三個死亡地點連線起來,便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十分明顯的“十字架”形狀,而最有意思的是地方在於,這個十字架的中心點——就是這座神恩教堂。
十字架是古羅馬時代的一種刑具,把人的兩手兩腳釘在上面,讓受刑者在痛苦中流乾鮮血而死,因為耶穌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之後復活的,因此基督教就把十字架當作在苦難中修行的象徵,十字架也就成了信仰的象徵。
這似乎是兇手給出的提示。
……
傍晚的鐘聲在河畔上空迴盪,我和傅凌雲隨著趕來做彌撒的民眾進入了教堂。
這是一座雖然不大卻有著近百年曆史的教堂,四面的壁畫描繪著種種神蹟故事,在燈光燭光的照耀下顯得光明堂皇。
我雙手交叉放在額頭的前方,安靜的坐在教堂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傅凌雲則假扮遊客在教堂周圍四下裏走動。
彌撒儀式開始,哈利路耶的歌響徹天空,彷彿有潔白的鴿子在空中振翅飛翔,虔誠肅穆的氣氛在教堂當中瀰漫着。
光榮頌之後由一名修女誦讀祈禱:
“………坐在聖父之右者,求禰垂憐我們;因為只有禰是聖的,只有禰是主,只有禰是至高無上的。耶穌基督,禰和聖神,同享天主聖父的光榮,阿門。”
我的目光在神父和信徒裡面一一掃過,在尋找著與腦海裏畫像相符的目標人物。
時間一點點流失,一個半小時過去之後,彌撒已經結束,我幾乎將所有看了一個遍,並沒有符合要示的人出現,但這個時候,傅凌雲走了進來,拉著我悄悄地說道:
“這裏還有一個人,大家都稱他為奇蹟先生,我想,他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奇蹟先生?”這個名字有點怪,我一邊跟著他往外走一邊問:“怎麼奇蹟了?”
“五年前就診斷出了淋巴癌晚期,醫生已經放棄治療,只能開一些止痛藥讓他走得不那麼痛苦,但現在五年過去了,他沒有接受任何的治療,只偶爾會去複查,仍然還是醫生口裏說的‘最樂觀的估計生命也只能延續三個月’的那類人,這一帶的人都知道有他這麼個人,都叫他‘奇蹟先生’。”
要知道,癌症一般分為I、II、III、IV期,其中I期為早期,積極治療的話有很大可能根治,II、III兩個有中期,已經存在癌細胞轉移,多數還可以手術,但未必能根治,需要配合放化療靶向治療等其他手段,效果差強人意。到了IV期即晚期,基本已經發生了大面積的轉移,更別說醫生已經放棄,那就說明時日無多,多數採取一些安慰性的止痛性的姑息方案以提高剩餘生命質量。
淋巴癌本身就屬於難以治癒的惡性腫瘤疾病,化療的治療藥物又會對身體正常細胞以及肝腎損傷較為嚴重,晚期的基本上只有三至六個月就會死亡。
這個人的淋巴癌已經到了晚期宣佈無救的情況下仍然能存活五年,說是奇蹟一點都不誇張。
據說這位奇蹟先生是一名十分虔誠的信徒,對於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他總是十分虔誠地告訴別人,他能在絕境中存活下來,都是主的旨意。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樣一位虔誠的信徒,竟然沒有參加彌撒,否則我剛纔應該能看到他。
我追問道:“你是在哪裏發現這個人的?”
我們已經走到了教堂大院左側的林蔭裡面,傅凌雲指著小路盡頭的一個偏僻角落,那裏有一間無窗的小單間,說:“就是那裏,懺悔室。”
“懺悔室?”我略有些驚詫卻似乎並不算感覺太意外,他並沒有參加彌撒而是在這裏懺悔,之前之所以沒看到這個人就是這個原因了,他為什麼要懺悔,因為有罪嗎?
“懺悔室”又稱為“告解室”或者“和解室”,從字面上就可能知道,這是教徒向天主懺悔自己罪行的地方,信徒們可以透過向教堂裡的合法神職人員告罪,並痛悔自己罪行後得到天主的洗禮並獲得赦免。
罪人在懺悔的時候可以是向神職人員告罪,神職人員會告訴懺悔者“你的罪過在這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人知道”,這是神賦予神職人員的職責。
當然,也可以不需要神職人員在場自行向天主告罪,如此一來,便能在十分隱秘的情況下袒露自己罪惡的一面,並且得到心靈的寬恕。
懺悔,就相當於進行了一次心靈洗禮或者說是一次深度的精神治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搖頭,這一點上面似乎與佛門異曲同工,但是有些傷害是永久性的,真的能夠癒合嗎?
“我在他做懺悔的時候偷**下了照片,已經發回去給白雪,請她幫查一下這個人的資料。”傅凌雲做起事來不但效率極高,並且考慮得十分細緻。
當我們走到懺悔室前面五六米的時候,我很是吃了一驚,因為剛好從裡面出來一名長得極高的男人,超過兩米的身高,極具壓迫力。
男子五十多歲,穿著粗糙的“羊毛衫”,神情十分專注虔誠。
看到我們兩人,他便點頭微笑,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教友可好?是要使用懺悔室嗎?”
“不,我們不是教友,我倆是警察,在查一起跳樓案,您是苦修士吧?”我開門見山,示意傅凌雲出示證件,我則死死地盯著這個神情慈祥的男子,想從他的神情看出些許的破綻。
但我很快失望,男人神色沒有半點波瀾,淡淡地看了我們兩人一眼,“兩位教友年青有為,實在可喜可賀。想查什麼,請便吧。”
苦修士是一種以苦修為信仰的修士,他們認為人總是會迴歸天國的,當迴歸的時候,這具肉體在死前受的痛苦越多,死後靈魂攜帶的罪就越少。
這從他身上的衣服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現在穿的是一件類似於粗羊毛手工織成的衣服,幾乎包裹住了全身,這是十分正宗的“苦衣”,這種粗毛衣服穿在身上刺癢難當,夏天酷熱無比,冬天卻是遠不足以禦寒,會讓人時刻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痛苦。但看面前這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明早就習以為常。
我相信現在如果掀開他的衣服,還會看到“苦修帶”,這是一種纏在大腿上的帶有金屬倒刺的皮帶,狂熱的信徒每天會將之緊緊靳在大腿上至少兩個小時以上,將自己刺得痛苦不已,但這是他們的信條,並樂此不疲地在痛苦中修行。
這種在痛苦中能夠持之以恆數年如一日的修行者,心理和意志都遠遠高於常人的堅韌,想要從言行舉止中找出他的破綻簡直不可能的任務。
男人面色平靜地轉換話題,“這裏只有一間平常小屋和一個只有三個月可活的病人,可能會讓你們失望的。”
“沒什麼好失望的。”我微笑著道:
“我本人是中醫大的學生,臨時借調到警隊參與破案,所以我對您本人的病情更加感興趣,聽說您五年前就被診斷為不能活過三個月,現在三個月的二十倍過去了,您一樣活得好好的,我很想知道,這個奇蹟您是怎麼做到的?”
男子又做了一個畫十字的動作,平靜地回答:
“我只是一隻卑微的羔羊,這一切這都是神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