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黑著臉走進指控室，宣佈了一件讓所有人不敢相信的事：

    “米國領事館的人帶著律師來跟我們交涉，現在，凱文準備釋放了。”

    所有人愕然，“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他作案的直接證據。”

    我默然……

    縱觀整個案件，凱文都處於一個十分超然的地位，沒有一起殺人事件是由他親自出手，就算是在望海大酒店劫持人質，他也是蒙面，酒店房間裡的指紋證明不了什麼，他可以說曾經在那裏住過，之後他就在外面，酒店裏麵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而我們抓住他的地方是在外環路，他的車子也是租來的，在那對“假夫妻”一個字不吐的情況下，我們還真拿他沒辦法，審訊的口供在沒有任何實證的情況下更是不能作數，他可以說這是一個玩笑，畢竟他是一名駭客，隨便扯些什麼轟動的新聞也不是不可能，重證據輕口供是基本準則。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什麼都白扯。

    我很快就調整了心態，看向楊叔問道：“什麼時候？”

    “律師正在辦理手續，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我又問：“是直接釋放還是……”

    “按不受歡迎者待遇，遣送出國。”楊叔說，說明上頭也是有些不忿的，抓住凱文有前科這一條打發他滾蛋。

    我想了想說道：

    “不打不相識，也算一場交情，我和他談談，有些事我想弄明白。”

    “可以，你自己去辦吧，到時你和傅凌雲禮送他出關。”楊叔點頭。

    “保證完成任務。”

    我和傅凌雲出去，這次見面就不是在審訊室了，在招待所的一間客房。

    “恭喜，你馬上就自由了。”我對凱文談不上惡感，他犯了罪，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和我是對立面，但我現在沒有能力制裁他，就只能隱忍到達到可以制裁他的高度。

    “謝謝，你們的專業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會想你們的，留個聯繫方式以後多多交流？”凱文十分溫文爾雅地問我。

    “沒問題，事實上我們也算半個朋友，以後我說不定會有請你幫忙的地方，當然，以後我也可以和人吹牛了，告訴別人鼎鼎大名的‘噩夢’是我的朋友，相信駭客界的朋友都會給我三分面子。”我想到了閻羅殿，十分痛快地拿了一張白低寫下了自己的郵箱。

    “你猜到了？有你這樣的朋友很有趣。”凱文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然後接過紙，寫下了一個郵箱。

    “我們還猜到你是故意進來的吧？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我們重案組的拘留所了，就算惡魔代理人再神通廣大也不敢輕捋虎鬚。”我笑笑，從後來這傢伙的策劃能力來看，如果當時不是大意就是故意，不然凌雲不可能抓住他。

    傅凌雲也笑了，雖然凱文是故意被他抓住，但凱文是確確實實被他倆的暴力輸出弄得十分狼狽，狗啃泥外加脫臼，也算是吃了啞巴虧的。

    凱文笑著揉了揉肩膀，感覺似乎還有點痛，對傅凌雲道：“你女朋友很漂亮，你若不珍惜的話我就決定追她了。”

    傅凌雲不屑，“她的標準是至少能打得過她，你這小身板連她一拳都擋不下來。”

    三人大笑，傅凌雲散煙，我和凱文都拿了一支點燃，我吸了一口，有些嗆，我問道：

    “你雖然自由了，可那份證據也沒了，不覺得可惜？”

    “備份放在你們這裏我比誰都放心，若是我出事了，你們就可以得到解開備份的金鑰，這個保險好不好？”

    媽的，這傢伙怎麼做都不虧，確如他所說，證據放在重案組裏，我沒辦法開啟，也不敢相信他之前給的金鑰，就相當於幫他保管，而且是最有力的保管，沒有誰敢因為這件事做掉凱文，他的小命對那些大人物來說不值錢，證據才值錢，這又是妥妥的恐怖平衡。

    當然，我們也不是冤大頭，我微笑道：“放心，我們會好好保管的，你將資料一分為兩份，一份裡面是座標，一份裡面是名單，這麼信任我們，我不可能讓你失望的。”

    凱文的臉色變了變，我可以猜到他原來的打算，在我們認為資料被行者帶走的前提下，必然會認為現在手裏這份資料不重要，那麼經過時間的推移，我們總有忍不住好奇心的時候，一定會試著用他給的金鑰程式解碼，這樣一來，金鑰程式就可以將裡面的內容利用某種方式傳送出去，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回了證據。

    現在我點明這個事實，凱文也只能吃啞巴虧，若他敢承認，那麼就說明他與之前發生的一系列案件有關，若不承認，現在這份資料就牢牢控制在我們的手裏，至此，我們纔算是真正的打了個平手。

    “東西在你手裏，我更放心了，那天的酒不錯，我請客，喝兩杯？”凱文瞬間就恢復了平靜，來日方長，以後未必沒有取回來的機會。

    “對，對，今天是個好日子，怎麼可能沒有酒，我們作為地主，當然是我們請，下次有機會到了你的地頭，你想不請都不行。”傅凌雲大笑，轉身出去買酒買菜，菜沒什麼好說的，食堂裡現成的，酒就要到外面的商場裡買了。

    看著傅凌雲的背影消失，凱文突然說了一句，“謝謝，我欠你一個人情。”

    對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我認真點頭，“我記住了。”

    他這是拜託我不要把“噩夢行者”是兩個人的事透露出去，我同意了。

    ……

    兩個小時後，我和傅凌雲看著有了六七成酒意的凱文出了關，他將在港島轉機，至於他會去哪裏，是回組織還是與行者匯合，就不得而知了。

    “這傢伙有點意思，以後還會不會見面？”傅凌雲問,他想問凱文會不會被追殺？

    我回答：“會的，他的事情沒這麼簡單。”

    （補充：事實上，凱文的事一直反反覆覆，直到十五年後行者手裏掌握的那份材料才最終曝光，天堂島組織者被抓，但是該名組織者卻又離奇地在監獄裏麵“被自殺”，成為轟動西方的**，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