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眾人之後，吳羨便立刻安排：“東成，村民們的選擇不對勁，你暗中調查一下，不要造成太大的動靜！”

    呂東成不解：“二當家的，大家不願意入籍，不是好事嗎？”

    吳羨嗤笑一聲：“好事？這算什麼好事？”

    雖然結果出乎意料。

    但吳羨並不認為今天的結果是一個好的結果。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過於拖泥帶水，不乾脆。

    如果選擇綠色木片的人不到五千人，吳羨會毫不猶豫離開。

    吳羨算過了，五千人，幾乎是所有願意跟隨的民兵隊以及他們的家人人數總和。

    現在平白多出了3000多人。

    吳羨如果直接離開，就是對這三千人不負責。

    或許吳羨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多帶著這3000多人一起離開。

    可是吳羨相信，不僅這3000多人不會答應，就連原本願意跟自己離開的5000人也不會答應。

    原因很簡單。

    明明我們是多數人，憑什麼我們要受委屈？

    憑什麼不是那些願意入籍的人離開？

    所以，吳羨不能離開了！

    而不能離開，就意味著要同至少三千離心離德的人，長期在一起生活。

    以後，肯定少不了一些齷齪。

    這也是吳羨不願意面對的情況。

    一想到以後不得安寧的日子，吳羨就恨不得撂擔子走人。

    所以這種不乾脆，這種拖泥帶水，讓吳羨覺得，現在的局面，纔是最糟糕的。

    吳羨並沒有對呂東成詳細解釋。

    “你去查一下，看是否有外力強行干預村民們的選擇？”

    吳羨現在很想走人。

    不想留在這個地方。

    並沒有什麼不甘心。

    或許在別人看來，吳羨辛辛苦苦攢下這麼大的家業，就這麼狼狽離去，肯定是不情不願。

    只有吳羨知道，他並沒有那麼多的野心。

    能有今天，完全是時勢造就。

    秦月嵐多多少少知道吳羨的一些想法。

    在呂東成下去之後，秦月嵐握著吳羨的手，不說一句話。

    這是她對吳羨的支援。

    吳羨卻有很多委屈。

    “娘子，如果我們一開始就不要想那麼多，就像虎頭寨那樣，老老實實的做土匪，沒錢沒糧了就出去搶，有錢有糧就關起門來享受，做個山大王，是不是也就沒有今天的煩惱？”

    秦月嵐微微一笑說道：“相公，你不會的！你是一個有良心的，如果真做那無惡不作的山賊，你肯定是做不來的！說不定還沒有我做的好呢。”

    吳羨不屑地笑了一下：“什麼良心？就是心軟！假慈悲，聖母婊。”

    秦月嵐和吳羨相處日久，也常常從他口裏聽到一些新鮮的詞。

    因此，秦月嵐知道聖母婊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秦月嵐對吳羨的自嘲很不認同，

    “相公忘了，你跟我說過，爲了給自己賺取名聲或者爲了令自己良心過得去，卻要損害無辜之人的利益來做那看似慈悲的事情，才叫聖母婊！”

    “可觀相公所為，幾時損傷過無辜之人的利益？”

    “相公又怎麼能說自己是聖母婊呢？”

    “要我看，相公你纔是真正好人！”

    秦月嵐深情注視著吳羨，她的眼中，有光。

    吳羨轉過頭，笑了：“你啊，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自己真是個好人嗎？

    吳羨不清楚！

    或許是吧！

    “姑爺，你這種狀態和小姐以前倒是很相似！”

    邊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兩人順著看去，確實小桃子。

    身披麻衣的馮阿秀也在。

    按道理，此時的馮阿秀應該在靈堂唸經纔是。

    不過馮阿秀在得知村民們的選擇之後，很是擔心吳羨，所以暫時放下唸經之事，來找吳羨。

    卻說明明不願意入籍的是多數，馮阿秀卻要擔心吳羨呢？

    因為在馮阿秀看來，安民村村民們都是受吳羨庇護，纔有安生，他們應該全部為吳羨多做考慮，不給吳羨添麻煩纔是。

    結果竟然又三千多人，和吳羨離心離德！

    這讓馮阿秀震驚的同時，也讓她更擔心吳羨會不會因此傷心。

    馮阿秀扯了扯小桃子，讓她不要亂說話，讓吳羨心情更糟糕。

    小桃子卻對馮阿秀說道：“小姐，你讓我說下吧，畢竟他吳羨和小姐你不一樣。”

    “你只要管著自己身邊的人，優柔寡斷一些，仁慈一些，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可吳羨他關係的是安民村一萬多人的生死存活！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優柔寡斷，更不能有一絲多餘的仁慈！”

    吳羨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教訓了，有些尷尬。

    秦月嵐皺眉，對小桃子的話，很是不爽。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資格對我相公說三道四？

    吳羨見秦月嵐一副要發飆的樣子，趕緊將她按下。

    秦月嵐雖然沒有發作，但是盯著小桃子的眼神，極不友善。

    不得不說，小桃子不愧是能在亂軍之中將馮阿秀救出來的奇女子。

    旁人面對秦月嵐這種眼神，多半都會畏懼。

    哪怕是有理的，也很少有人能保持平靜。

    可小桃子卻面不改色，轉過頭就對吳羨說道：“姑爺，你知道小姐是什麼性子嗎？”

    吳羨看了一眼馮阿秀，多少能體會一些，但是說不清楚。

    小桃子繼續說道：“小姐是一個體貼人的，但就是太體貼了！”

    “她總是會去考慮身邊人的情緒得失。”

    “在和別人說話之前，總要斟酌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

    “把話說出口來，腦子裏麵又不停的想這話，是不是說的不對，有哪裏不足，應不應該委婉一些？”

    “做事情也是這樣，總猶猶豫豫的擔心，哪裏做的不好，會讓人誤會，會讓人傷心，甚至會損害他人的利益。”

    吳羨恍然大悟。

    小桃子說的一點沒錯。

    無論是眼前看到的馮阿秀還是記憶中的馮阿秀，確實是一個這樣的人。

    可自己呢？

    難不成自己也是一個這樣的人？

    小桃子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你，和小姐在性質上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秦月嵐怒氣消散，看了一眼吳羨，認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