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施馬什麼樣？

    軍司馬，左將軍的親信。

    這身份，這地位，註定他施馬左擁右簇，風光無限。

    現在呢？

    說的好聽，是一個不用生產的平民；說的難聽，就是一個被軟禁的階下之囚。

    好好的軍師馬不當，非要跟著自己當一個囚徒，這現實嗎？

    施馬也知道，自己的選擇聽上去非常荒唐。

    於是苦笑一聲開始解釋。

    “二當家，你別看我以前風光的很，但實際上在別人面前，也就是個奴才。”

    “能站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人多的去了，我面對他們每一個人說句話都得小心謹慎，哪怕用錯一個眼神，多了一個動作，都不行。”

    “而且我很討厭他們那一套官僚作風，我更討厭他們那種笑嘻嘻地盤剝民脂民膏的嘴臉。”

    “可我更怕死，我不敢得罪他們，有意見不敢說，心裏有苦得憋著。”

    “是我辛辛苦苦替他們鞍前馬後，勤勞賣命，也最多換來一句，乾的不錯，再也沒有下文。”

    “我日日夜夜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圖的是什麼？圖的是風光嗎？”

    “我圖的是能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活著。”

    “我圖的是能有一個家，一個讓我可以隨心自在的地方。”

    “要是娶的娘們既漂亮又賢惠，那就更好了。”

    說道這裏，施馬臉上滿是憧憬，帶著幸福的微笑。

    但很快又轉而一變。

    “可即便是如此簡單的願望，身處官場的我也沒有辦法達成。”

    “除了要擔心自己哪一天出事，更要擔心自己的家人會不會遭到牽連。”

    施馬的臉上浮現的，是痛苦。

    “二當家，你知道嗎？我以前身處微末的時候是有家庭的，我的妻子很漂亮，很賢惠，也很愛我。”

    “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約定了一起白頭偕老。”

    “呵……呵哈哈哈……”

    施馬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流淚。

    這是痛徹心扉的笑。

    吳羨知道，這後面必然有一個故事，也正是因為這個故事，讓施馬，對黑暗的官場，畏之如虎。

    吳羨沒有想到，平日裏沒心沒肺的施馬，會有這麼豐富的過往。

    他起身，拍拍施馬的肩膀：“以後在我身邊，或許沒有什麼富貴，但肯定保全你性命，護你家人無憂！”

    施馬擦乾眼淚：“讓二當家笑話了。”

    吳羨並無笑話。

    對於這種真性情，吳羨到很喜歡。

    至少這是對自己的一種認可！

    否則，也不會對自己展現出這一面。

    施馬後麵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吳羨能夠理解，為什麼他願意跟著自己。

    很簡單，因為跟著自己，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考慮說錯話，多做一些動作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下場。

    這也是施馬的追求，那就是無憂無慮地活著。

    吳羨之前聽說施馬自己在開荒，說是要等來年種地。

    當時還不能理解，現在都理解了。

    吳羨突然問道：“對了，你有沒有相中的姑娘，咱們安民村還是有一些姑娘，相貌出衆，溫婉善良，要是有相中的，我可以找人幫你說明，甚至我自己去給你說媒也可以。”

    經歷過這一番交心，吳羨已經把施馬當成朋友了。

    而且是那種只談交情的普通朋友。

    “啊，這……”施馬磕巴了，連話都說不好。

    吳羨哪裏還不知道，這傢伙，真有相中的姑娘。

    就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人家姑娘又是什麼想法？

    施馬年紀不大，也不小，三十來歲。

    放在這個時代，算是中年。

    而且長得也不帥！

    再加上是吳羨的俘虜。

    綜合下來，條件真的不怎麼樣。

    難搞哦！

    施馬說道：“二當家，這事情還沒有一點點的苗頭呢，我也不好說什麼，等有苗頭了我再來找二當家幫忙。”

    實際上，施馬考慮的是，如果人家爲了孩子的未來，願意入籍，自己也就沒辦法跟她走到一起去。

    畢竟對方父母和婆家本來就不待見自己，再加上自己不願入籍，麻煩更大。

    送走施馬之後，吳泉，鄭柳氏，木根叔，鐵牛叔，安大叔等等骨幹，也陸陸續續上門。

    讓吳羨意外的是，他們都表示願意跟著吳羨離開。

    吳羨入籍，他們也入籍，吳羨不入籍，他們也不入籍，吳羨離開莽頭山，他們也離開莽頭山。

    吳羨欣慰之餘，也並沒有將這些人的意願當做是安民村全體村民的意願。

    畢竟他們現在都是管理層，屬於脫產人員。

    除了沒有正式的官方認定的編制之外，基本上享受到的官吏豪紳的待遇。

    如果讓他們脫離吳羨，那基本上就要回到以前的農民身份。

    因此不願意脫離吳羨一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之後，又來了一個讓吳羨感到意外地人。

    那就是莫奎莫老漢。

    吳羨見是他，趕緊上前扶著。

    莫老漢顫巍巍坐下。

    自從莫隆死後，莫老漢就沒有以前那麼精神，精氣神少了一大截。

    “麻煩二當家了！”

    吳羨連說沒有！

    自己可是殺了人家兒子，沒有怨恨自己，就已經是吳羨燒高香了！

    莫隆開門見山：“我聽說村民們要入籍了？”

    吳羨點點頭。

    “糊塗！”

    莫隆大叫一聲，用盡了力氣。

    “咳咳咳……”

    吳羨趕緊給莫老漢順氣。

    “莫爺爺，您先消消氣，慢慢說，我有哪裏做的不好的，一定聽您的，認真改。”

    別看莫老漢沒有讀過書，但是他的智慧可不是那些讀過一二十年書的人能夠相提並論的。

    而且，吳羨要給老漢面子，不能真的把老漢給氣死了。

    殺了人家兒子，還把人家給氣死，他吳羨還當不當人了？

    莫奎狠狠地剜了一眼吳羨，頗有些氣惱地說道：“安民村村民是在二當家你的照顧之下，纔有今天的好日子，你讓他們入籍，不就是回到以前那種苦日子裏麵去嗎？”

    吳羨解釋道：“莫爺爺，您說的這個我也考慮過，但是畢竟清白身家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萬一有些人他不在乎苦不苦，就願意要一個清白的身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