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唐歸是越聽越傷心，越聽越後悔，一度覺得自己也太廢物了。就算蔣青沒教給過他什麼學識，這十五年來卻也對他極好，就像剛纔說的衣食住行全部包攬，從沒過過一天苦日子，再怎麼樣，比起在家裏，都是要享受多得多的。

    而唐歸的表現呢？說好聽點是隨遇而安，說難聽點不就是平庸無能，不願意改變和進步嗎？唐歸心底的愧疚油然而生，但聽到盛天的反轉兩字，又提起精神來。

    盛天也在等唐歸反應一會兒，雖然話不長，可包含的唐歸不知道的資訊還是不少的。見唐歸的神情恢復正常，盛天接著開口道：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送你進入泣羅宗的半個月後。你的資質太普通，卻又能在剛修煉心術時取得不錯的進展，當時蔣青以為是多年煉體的功勞。但事實並不盡然。因為蔣青給你的心術，竟然是殘卷。”

    “蔣青是一名散修，但早年也在宗門中修行，故而他是按部就班的修煉成才的。而他當時給你的心術，實際上是在他離開宗門後，偶然得到的一篇上品心術。但那時蔣青已經不再需要，也就沒有過多在意。給你時就選了自己手中最好的一篇，也就是此殘篇。”

    “送你進入泣羅宗的半個月後，還在遊歷的蔣青，在路上看到一幕，一隻山燕恰巧被一道落雷劈入，半隻翅膀轟焦，卻依舊振翅堅持，蔣青被山燕的堅持所吸引，於是追著山燕，來到一處偏僻的巢穴。”

    “你想知道山燕爲了什麼才堅持到回到巢穴嗎？”盛天忽然停住，問道。

    “額，爲了孩子？就是小山燕嗎？”唐歸被突然問的一愣，隨便回答道。

    “正常應該是這樣，就算不是，最起碼也不應該是當時的蔣青看到的一幕。”盛天長長嘆了口氣，“蔣青看到山燕回巢，也以為是爲了自己的孩兒或是別的什麼感人至深的原因，就算不是，也是爲了療傷吧。”

    “然而，蔣青親眼看到回巢的山燕，將在巢中嗷嗷待哺的小山雀撕咬掉翅膀，鮮血淋漓，甚至有一滴血液滴到了蔣青的眉骨。山燕將咬掉的翅膀吃掉之後，其受傷的翅膀竟然開始自我修復，最終恢復如初。但那些幼燕卻因此而喪命。”

    “蔣青那時本就有些悲憤欲絕，於是一道靈力射殺了山燕。山燕體內掉出一顆珠子。珠子裡灌入靈力，可見其印刻著完整的那本上品術法。這術法前半篇還正常，可供正常修行，然而缺失的那半篇，卻是一篇血修的術法。”

    講到這裏，盛天的語氣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

    聽得唐歸渾身一冷，自己一直在修行的術法是殘卷倒也罷了，因為修行殘卷極易走火入魔，自己還活著就挺難得的了，沒想到竟然還是一篇血修心術？

    如此邪惡的心術竟然達到上品品質，那麼寫出這心術的血修，該是何等境界了？唐歸不敢想，好在因此卷殘缺，唐歸總也不能融會貫通，到了泣羅宗內，便修煉了弟子所得最基礎的心術。

    盛天緩了緩，繼續道：“這一變故讓蔣青震驚不已，於是他拿出那枚銀幣，也是與他靈魂相連的唯一魂器，他意識到這將是他此生最後一次推衍了。至於為什麼是最後一次，因為他從帶你走時，就已經行差踏錯了。”

    “到他發現真相時，此錯誤已經貫穿了蔣青整整十五年的時光，對於一名推衍仙師來說，這個過錯太大太大，將會影響他往後一生的推衍。但那時的蔣青已經淡漠，他拿出銀幣，推衍最後的結果。”

    “得到的答案，就是你的資質並不差。甚至可以說絕世罕見。這樣講或許太誇張了？其實沒有。因為你是天生星源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就像是神秘的星宿、寬容的天地，所誕生下來的孩子。你天生就是一名推衍仙師。”

    “至於為什麼一直沒有被發現，正是因為你的體質罕見且特殊，正常修煉也許一輩子都發現不了，你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你自然踏入推衍之列的契機，這樣也才符合你天生星源體的特質。只是蔣青的出現，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

    “這同樣給蔣青帶來了巨大反噬。一名推衍仙師可以推未來、衍生死，但卻獨獨不能阻人生。你的道路，便是被蔣青那時的一念之差給毀了。”

    盛天講到這裏，又忍不住停下。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按理來說與盛天結丹並無關聯，但是這其中串聯起一整件事情的，一切故事的開始，是那枚打水漂的石子。那正是盛天需要的東西。

    唐歸都聽傻了，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的唐歸，現在盛天告訴他，他是絕世罕見的什麼？天生星源體？即便唐歸對推衍一事一無所知，也能夠清楚意識到這個體質的特殊。而現在這個體質就是自己本人。

    是一個修煉二十五年還是凝氣九層，再過五年就可能被泣羅宗徹底拋棄、被隨便一個女人就能當狗對待的人。

    唐歸比任何人都要不可置信和不敢相信。

    他要怨嗎？就在一刻鐘前，他還在自責自己讓蔣青走上歧途，現在盛天又告訴自己，是蔣青毀了他一生道路。不過不同的是，蔣青為此付出的代價更加慘痛，蔣青死了。而唐歸他還有機會。

    唐歸一時間又有些迷茫了。

    盛天在此時恰到好處的開口：“這也不能全怪蔣青。推衍仙師修為的境界與我們尋常修士沒有差別，但單論推衍境界，同樣有相應的分層。一共有七個境界，從初始到最終分別為：了世、紅塵、孤立、納川、無道，最後兩個境界在元起國中目前還沒有出現過，所以師傅也沒有細講。”

    “而你的半個師傅，蔣青，便是元起國中唯二的無道境推衍仙師。且另一位年齡已然高達八百壽命，而蔣青纔不過一百三十歲。所以他的天賦，也未必比你的星源體差。只是他的見聞，確實因為年齡，而導致了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