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的每一步想法在這一刻沒有任何掩飾，他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意識高於盛行的意識且存在於盛行的意識之內。

    在盛天自己一一整理每一步的想法時，盛天也很大方的讓盛行在此時共享了這一切。

    盛行聽著腦海裏的聲音一句一句平靜而隨意，盛行卻感覺變得愈來愈沉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冥思苦想的名字於盛天而言是否又是個新的笑話，他到底因何而存在？

    從他的意志存在開始，便知道自己的頭頂有著更高一層的意志，始終將自己死死壓制，而他竟然從未想過反抗或是感覺任何異樣，他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一切，所以他從降世便低於盛天。

    在盛天的意志中，自己便是唯一的、至高無上的意志，想要讓他屈服？他的世界裏只有暫時打不過，暫避鋒芒，絕對沒有真正的臣服。

    盛行在自我反思自我覺醒中，他的身體逐漸潰散，周身的死氣愈來愈弱，他的身體也如同碎片滑落，漸漸隨風而去。

    最後留下的，是那副，與天空中、屠鎮後的盛天一樣的，那抹鬆懈、釋然的笑容。

    然後便徹底消失在空氣中了。

    泣血森林也在盛天眼前猛然光亮起來，刻意營造的恐怖氛圍和低氣壓都在此刻消逝，整片森林似乎都隱隱有崩潰的徵兆。

    盛天嘆了口氣，好像闖禍了呀。

    盛天偏過頭，看向年獸，不知道二人能有幾分感情，畢竟他這一路幾乎沒有任何戰鬥，除了閒聊。

    就只是閒聊還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

    盛天覺得這一切都太簡單了一點。

    盛天這邊的順利，讓其餘三百多名散修都緊張起來，他們手中的玉簡都在此刻亮起，這是出現有了第一個走出森林的人而顯示的一個提醒。

    只是還沒等他們想要抓緊時間儘快逃出森林時，他們眼中的森林竟然也在此刻逐漸崩潰了。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這第一個出去的人，到底做了什麼？！”

    “這是怎麼了？森林似乎要坍塌了似的。”

    “死氣，在消散……”

    “唉？我正打著呢，怎麼消失了？”

    “我打死的妖丹什麼的怎麼沒了？哎？我的草藥呢？媽的！怎麼回事？”

    一片混亂。此刻所有散修都緊張至極，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有的修士破口大罵，有的心思更為敏感的修士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每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都同樣的心中升起詭異的感覺。

    而圍觀的弟子們，在盛天那邊的森林崩潰時，就已經不再能觀看，所以還不清楚所有修士視角的森林都已經崩潰，但沒區別的是弟子們同樣疑惑和詭異，因為此事議論紛紛。

    大長老還是那副神情自若的模樣，右手輕輕叩響著扶手處，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盛天進入森林的方向。

    但其他長老就沒有那麼淡定了，他們也在交頭接耳的討論著怎麼處理。相比於弟子和散修都是一頭霧水，長老們自然清楚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盛天的言語之力不僅影響了剛形成自我意識沒多久的盛行，更因此影響了掌握泣血森林的那一絲意志。

    要知道，從泣血森林出現千年以來，還沒有人能將自己捏造的生物產生的意志說到叛變的。因為盛天的一番話，盛行反思覺醒，在盛天看不見的地方，對那一絲意志有了反抗之心，更為此消散自己的道身。

    他只有那一刻擁有盛天真正的一絲相像之處，便是一種向死而生的決絕。他爲了驗證盛天說得話，和內心之中的自我懷疑，毫不猶豫的以死證道。而結果也如同盛天所說的一般，確實自己只不過是最底層的意志，可他也有不服！

    那便死。

    一個人質報復一場陰謀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把自己殺死。

    他沒有反抗的餘地，那麼唯一可以做的違背的意願，便是拒絕完成使命，以死來抵抗那一絲絕對的意志。

    所以意志崩潰了，看似很容易的辦法，卻在千年之中無人達到，也是因為所有進入森林者，幾乎無人真正看清這森林的脆弱之處。

    可長老們都明白的。

    意志是會成長會獨立會強大，那麼自然也會消散會減弱會漸漸虛無，本來依靠著源源不斷的修士以恐懼和鮮血來滋養，起碼能夠維繫，但在盛天這裏結束了。

    戛然而止了。

    長老們其實沒有誰生氣，只是覺得有點可惜，這意味著那個大能留在泣羅宗的最後一絲關聯，在此刻消失殆盡了。

    但這時間也是過去的太過久遠了，長老們都是更迭換代的，誰也沒有太多感情。

    當然，唯一的大長老則不同。

    看似年紀尚輕的大長老，實際已經是個上千歲的老妖怪了。他的壽命遠比一般破天境要久遠，現在還沒有壽元將近的模樣。

    傳聞，是大長老在一次出遊中，在一個傳承中繼承了一種極其完美且難得的延綿壽命的秘術，但誰也沒見過，也只是猜測罷了。總之，似乎從泣羅宗存在開始，大長老便存在，他一定是與這泣血森林的意志有感情的。

    否則不會用修士試煉的方法來滋養，讓其苟活於世。

    只是大長老依舊沒有表態，十幾個長老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也討論不出個結果，最終只好還是讓二長老和三長老出面，尋求一個確切的答覆。

    “大長老，您看，此事該當如何？依我看，這盛天倒是一個很不錯的苗子。”二長老先開口道。

    “但是影響了這年會舉辦事宜，不如除了這盛天的資格。”三長老緊跟著接著道。

    兩個人還是跟唱雙簧似的，只是這次表演的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反正兩個利弊二人已經說出，省的大長老的金口玉言浪費，最後的選擇看大長老開口便是。

    “盛天。嗯，第一關，暫且第一。其餘的自行安排。好了，後面的我便不看了。盛天，內定到我名下。”大長老面無表情的說完，隨即便消失在原地。

    二長老和三長老對視一眼，雖然像泣血森林崩潰這樣的事情第一次見，且大長老會在第一關卡就內定收徒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見，但二人都沒什麼情緒起伏。

    他們也活了幾百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對於這種開了一百多年的年會其實也沒什麼興趣了，只是這年會似乎算得上是傳統了，也就順其自然的開了下去。

    沒有一些世俗的慾望。

    既然大長老發了話，他們照做便是。於是將三百多名修士召回，因為時間尚短，還沒有修士死亡。

    二長老見人數到齊，咳嗽一聲，開口道：

    “第一階段，第一名為盛天。因一些原因，泣血森林出現了崩潰徵兆，故而終止。所以第一階段除了盛天以外，只按表現獲得積分。後續明日清晨，正常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