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婦女的聲音響起，不過，此時的她還不是婦女，應當稱之為是少女，少女嗲聲嗲氣的對著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撒著嬌。

    “娘子，怎麼了？”少年郎倒也配合着少女，聲音溫柔似水。

    “你，何時娶人家？”少女眼睛泛着亮光，語氣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且不急，再等等…現在，先做要緊的事…”少年郎敷衍的笑了笑，但手卻一點沒停，撫摸著少女的身軀。

    “唔…不要，你不給人家一個準數，那今晚…不行！”只是少女這次的嬌嗔，沒有換來少年郎的柔情。

    相反，是憤怒。

    “又不是第一次了，這麼矯揉造作做什麼！你這樣，便跟我畫中的女子一點都不相配了…”少年郎刻意掐斷了話頭，眼神中的輕蔑快要溢位，少女卻似無從察覺。

    反而因為少年郎的語氣惡劣，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緊，是不是自己真的變了，變得不再像少年畫中的女郎。

    那是少年心中的妻。若自己變了，那便不再是少年的妻了…儘管，少年從未真正給過少女一個承諾。

    但見到少年郎的怒氣，少女妥協了…一夜良宵，或許說，是少年郎一個人的良宵。少年醒來之後，便踏著晨光離去，少女看著少年的背影，心中的情緒複雜，卻不知從何說起。即便開口，少年也未必放在心裏。

    因為今夜與往夜不同，少年尤其的暴力，也不聽少女的勸阻，像是發泄般向少女涌洩著自身的精力，少女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滴滴落下，卻也沒能融化少年冰冷的心。

    不出意外的，兩個月沒有來月事，少年這段時間又不知在忙些什麼，於是少女自己偷偷找尋了郎中，郎中診斷，她已有身孕。

    少女找到少年，少年卻故作陌生，沒有任何責任，甚至指責少女不知羞恥，她已經配不上他了。因為少年參與科考，取得了二甲，他的未來一片坦途。

    少女也並非窮苦人家，反而是一戶高門貴女，只是家道中落，如今只有聲名在外，已無實權。又因少女母親早死，在家本就不受寵，如今爲了少年推拒親事多年，早已誤了年華。

    少年的拋棄，少女心死，卻不捨得孩子，便獨自離府，一個人生下一個女嬰。這樣平靜的生活持續了十三年，便又因為少年，出現了轉折。

    少女此時已經容顏老去，但她的女兒卻如出水芙蓉，少年此時也已經不是少年，而是位居六品的官老爺。說著懷念舊人的情誼，眼神卻毫不收斂的看著婦女的女兒。

    官爺訴說了舊情便離開，留下了兩錠金子。之後便常常來看婦女，又或者說，是婦女的女兒。幾個月後，婦女的女兒，也懷了孕。婦女一番逼問，女兒坦白，官爺再次沒了人影。

    婦女想要狀告，卻被官爺夫人惡人先告狀，捱了四十大板，差點命懸一線。婦女淚流滿面，女兒竟還在與官爺私相授受，婦女累了。

    她想到了死。

    婦女拿著繩子便要上吊，可房梁竟然塌了。

    官爺再次出現，如同神仙下凡，開始對婦女百般呵護。婦女心死，身體卻需要活，慢慢的，婦女都快要在享樂之中忘記自身的苦難。但人渣就是人渣，沒有變化。

    因婦女命格硬朗，而官爺被預測今年有難，需找人擋災，官爺選擇了她。於是一場災難，降臨在了婦女之身。

    皇帝因疑心太傅勾結廢太子意圖謀反，故而牽連了大半廢太子曾經的舊黨，官爺也是其中之一。但官爺並不與其他人一般明目張膽，只是私下聯絡。而確定二者關係的當中，有一封密信成爲了關鍵證據。

    可偏偏婦女的出現，當著皇帝派出的監視者的麵，“一不小心”燒燬了那封關鍵密信。皇帝大怒，就要殺了婦女。

    但若不說婦女命硬，恰逢太后大壽，一年不得見血，皇帝就改爲了刑罰，大獄之中，九九八十一種刑罰在婦女身上體現，婦女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好肉。

    婦女想死，都被皇帝的人盯著，不許死。

    最終，皇帝被反，新帝上任，又逢大赦，婦女不到三個月便被放出。此時，婦女的女兒正到了臨盆。

    而官爺因新帝一路高歌，早已不見人影。女兒這才如夢初醒，想來得到婦女的諒解。只是婦女已經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連神志都不清醒，何談原諒？

    女兒最終也選擇了生下孩子。

    像是命中註定，又是一個女嬰。

    婦女抱著女嬰傻笑，女兒看著女兒，也是有了片刻歲月靜好。

    這時，一位鶴髮童顏的修士冒失的闖入，看到了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幕。

    床上的女兒因外人的打擾嚇得捂住被子，而一旁本在傻笑的婦女，嘴中竟鮮血淋漓，仔細一看，是半截嬰兒的小拇指。

    再將目光落在那嬰兒，只見原本紅潤的面額，此時已經發烏紫色。

    女兒見孩子被掐死就要發瘋，婦女這時眼神變得狠厲，哪還有一絲傻氣，一把便捏死了女兒。

    修士一愣，這婦女的靈魂因受到反覆折磨竟自身開始修煉，在凡人之軀中修得厲鬼之境。眼下卻不是驚訝的時候，修士雖是被追殺而誤闖，但如此血腥的一幕也必須要解決，便拿下了這厲鬼，收入囊中，滋養魂器。

    ……

    景象到了這一幕便結束了。盛天如同身臨其境般體會了眼前婦女的一生，但事情肯定不是如此簡單，就是爲了讓盛天聽了個故事會，就在盛天看的眉頭緊皺，生出幾分憐憫之時。

    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絕望忽然涌上心頭，強烈的悲傷席捲盛天的腦海，就是因為盛天毫無反抗的看完了這故事的全程，越是入迷越是被這情緒侵染的完全。此時的盛天已經徹徹底底融入了這片苦海。

    “救救我……負心漢……你是來救我的嗎？我在這裏好苦…連我的女兒，都是像我一樣的賤人……嗚嗚嗚……”婦女悽慘而尖銳的聲音，在盛天的耳邊環繞。

    盛天頭疼欲裂，手指捏緊髮絲，想讓身體的疼痛強過內心的悲痛，卻不能。

    而這婦女的聲音更如同魔音環繞，無論怎麼逃離都沒辦法擺脫。

    “你陪陪我吧，來到我的絕境中，陪伴我吧。你是那麼年少，意氣風發，就像他一樣，你陪陪我吧……”婦女的語氣淒涼婉轉，像是唱歌似的。

    盛天卻聽的更為痛苦，蜷縮在地上，找不到出口，埃的身影消失的徹底，盛天的眼前一片模糊，漸漸的，他好像又看到了婦女少女之時，穿著白色的薄紗，眼角微紅，是那麼楚楚可憐。

    “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