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二弟子只怕想要寂寂無名，恐怕也是不成了。這冊子已經傳開了！”鳳驚瀾想起昨日所見，嘴角的笑意加深：“我猜她是來討主意的。”

    一夜之間！

    甚至是不算顧青璃自己的手筆。

    “來的正好，我對其中幾個題目非常感興趣，”季濤先生笑出聲來：“看來只是給孟遲寫信已經不夠了，年節之後，還有幾個老東西，我親自走一趟。”

    鳳驚瀾補充道：“老師，我記得你跟棋聖墨白先生似乎——”

    “你想學棋了？”季濤先生隨口問了一句：“你的棋力不是達到了中中嗎？”

    “是青璃，她的棋藝怕是有中上了，只不過她是自學的，沒有什麼章法，”鳳驚瀾回想起自己與顧青璃的三劫迴圈棋局：“若是有人能指點，可能甚囂塵上！”

    季濤先生手裏捧著的冊子啪的一下掉到了桌上：“不對啊，前幾次與她對弈過，小輸我幾目。”他反應過來：“這小丫頭是在逗老夫玩呢？”

    顧青璃站在門口，抬腳也不是，不抬腳也不是，她的棋藝算不上多好，叫鳳驚瀾說對了，是她自己捧著棋譜，自娛自樂練的棋藝，她的棋藝秘訣就一句，取勝全靠攻擊。

    是來自兵法裡的一句，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你不進來，難道是想叫老師請你？”鳳驚瀾感覺到顧青領在門口踟躕，忍不住出聲道。

    季濤先生撿起冊子：“青璃，你進來。”

    顧青璃只好走進來：“老師！”

    “快來，快來，你這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我算出來138，你師兄算的是338，”季濤先生翻到算學那一頁，指著其中一題，迫不及待的問顧青璃：“你二師兄既然是出題者，你可有答案？”

    季濤先生目含熱切的望著她。

    一邊鳳驚瀾嘴角含笑：“兩個人就是兩個答案，你這題目是不是出錯了？”

    “沒有出錯，”顧青璃說道：“物品的數量並不是唯一，老師的答案也對，師兄的答案也對。甚至可以一直算下去，這就是個開智題，給後面的題啓蒙的。”

    開智題？

    鳳驚瀾的表情不由微僵，在顧青璃來之前，他甚至跟老師認真的討論了許久，兩個人對答案爭執不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這可不是一般的開智啊！九成的書生都要被你難住！”

    季濤先生倒是沒有鳳驚瀾的驚訝，他繼續看算學的第二題，這是一道老鼠打洞的題目，數百字在題目，他只看了一遍，就已經覺得這題目很是玄奧了：“也就說，每個型別裡，第一題目是最簡單的，越往後越難？”

    “你竟然還精通算學？”

    “不精通，一點都不精通，是我在書上看到的題目，只是小小的變動了一下。”顧青璃矢口否認自己精通算學。

    “這算學部分的題目，很像是《九章》裡面的難題，細看又不是，”季濤先生把冊子合起來，他對顧青璃招招手：“你剛纔進門之前，你師兄說想把棋聖墨白先生找來教你棋藝，你自己的意下如何？”

    她哪裏有空坐著跟各位難得一見的大儒學習？

    未來之事未定，她可是分身乏術。

    顧青璃露出為難的神色：“老師，我是真想把我自己分八瓣，一瓣兒跟老師學學，一瓣兒跟孟遲先生學習，一瓣兒去練武藝之類種種。”

    “無妨，你若是想學，只管掛他們的弟子名頭，我叫他們辛勞一下，也寫個冊子給你，三不五時的你有空就聽一次講課，”季濤先生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書冊：“我畢生所學，都在上面，你若是有能力，將它傳下即可。”

    顧青璃接過來，翻開，不由心中震盪不已，那是一本厚厚的手抄冊，滿滿的蠅頭小楷。捧在手裏沉甸甸的：“老師——”

    “哎呀，收個女娃娃做徒弟就是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要哭一鼻子，”季濤先生見顧青璃紅了眼眶，連忙起身擺手：“研墨出去買個乳鴿，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想餓死老夫不成？”

    “誰想哭了？”顧青璃把冊子往袖子裡塞：“我是想老師爲了寫這冊子，點燈熬油，得浪費多少蠟啊。”

    季濤先生鬍子一翹，抬手點著顧青璃，對鳳驚瀾說道：“看看，看看，老夫費心給她傳藝，她卻嫌棄老夫用的蠟燭多！不孝之徒，哼！沒有兩頓炙子烤肉哄不好老夫！”

    “只要老師牙口好，胃口好，天天吃都行，我跟二師兄開的筆墨鋪子已經開分鋪了。年節之前先開八家分鋪，如果生意紅火，過一段時間，再開幾家。”顧青璃扶住季濤先生，誠懇的道：“學生是想謝謝老師，老師對學生的深厚情誼，學生無以為報。”

    季濤先生撫著鬍子，意味深長的道：“你若是能廣為天下師，將一身所學傳授天下，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老師只會你驕傲。”

    “大周出一個女大儒，未嘗不可！”

    鳳驚瀾盯著顧青璃，見她面上神情變化不停，不由暗暗好笑：“青璃更適合做天下兵馬大將軍！”

    天下——她就沒想過！顧青璃道：“老師，你還是起個壇做個法，把你的學生分成十來瓣。”

    季濤先生撫著鬍子，目光灼灼的望著顧青璃！

    天下兵馬大將軍？女大儒？這是趕鴨子上架啊！顧青璃對他的目光避不可避：“老師，學生青璃實在不敢應如此之大事，只能說盡力而為，唯心而止。”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老夫也沒想把天下大責壓你一個小小女子身上，盡力而爲，唯心而止，不錯，不錯，”季濤先生朗聲大笑：“為師開啟了天下授徒獨一無二的先河。不管你將來有無成就，老夫都是瞑目的。”

    什麼先河？

    顧青璃把目光投向鳳驚瀾，用目光探詢。

    鳳驚瀾看顧青璃的眼眸轉啊轉，最後求助於自己，他笑了：“你是天下唯一一個不跟老師學習，又能學有所成之人，你說是不是獨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