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璃把書闔起，小心翼翼放進腰間的皮袋：“無可奉告。”

    “趕緊上菜吧，今日是為謝郡主特意設的宴，不日我將回國——”鍾離申的好奇被顧青璃冷冷四個字打斷，他識趣的沒有再追問。

    天下僅此一本的書，送給顧青璃，便是顧青璃的了。

    如何分辨是否真跡，已不是他該關心的。

    “我會陪著玉榮在城門相送鍾離皇子，”顧青璃說道：“權當謝殿下送書。”

    “你寫的侍疾小策，很有用，該是我謝你。”鍾離申站起來朝顧青璃拱手：“家中還有老祖母跟老祖父，太祖母，如何侍奉老人，對我非常有用。”

    顧青璃麪皮發熱，那法子雖然是沒問題，但是她是故意整裝病太后的，鍾離申的祖母、祖父，太祖母，應該也是她的長輩無疑了：“要因人而異的，比如說翻身，也是看病人每日吃食決定，不必一板一眼照本宣科，是因人而異。”

    鍾離申回去，要是嚴格按照她寫的東西，那不是侍疾，是報仇了。

    看來兩粒續命丸不夠。

    “放心好了，我已經問過婁裡御醫，御醫說的跟郡主說的無二，御醫對郡主的小策誇不絕口，認為肯定是個非常細心溫柔的姑娘寫的。”鍾離申想起顧青璃在京城裏的“威名”，忍不住笑了：“果然人言可畏。”

    “不是給你說了，別拿京中流言看青璃嗎？”玉榮公主又緊張又難堪，她悄然關注著顧青璃的神色，怕她不悅。

    “鍾離殿下是在說笑呢，”顧青璃拍了下玉榮公主：“他送我的書，非常珍貴的真本，孤本，千金難求，坊間流傳版本都是其中摘要，主要是離奇的遊記，至於醫術方面，卻是被抹去了。”

    書裡被抹去的醫術部分，被編纂成了另外一本書。

    兩本書分開看，一本離奇至極，像是坊間故事。

    另一本更沒譜。

    “阿申還會開玩笑哪？”玉榮公主詫異的打量鍾離申，她一直覺得鍾離申少年老成，比她哥哥鳳雲川老成穩重多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顧青璃輕笑，玉榮公主心性單純，鍾離申少年老成，兩人的性子正好互補：“趕緊傳菜吧？你們兩個夫唱婦隨的，一個說書，一個說這裏的菜好，點心好，廚子好，就是不見上菜，不會都是誑我的吧？”

    被這一提醒，玉榮公主朝鐘離申跺腳：“都怪他，事先也不給我講，另外給你準備了禮物，我還當他是小氣呢。”

    “那本書非常珍貴，在大周說千金難買，因為大周不知南溪先生的醫術是貨真價實的，那書在婁裡萬金難求，珍貴異常，快去傳菜，鍾離皇子這幾日就要出發，你不得陪他多買些大周特產？”

    “看我糊塗的，”玉榮公主緊緊握住顧青璃的手，不捨的道：“我要是嫁到婁裡之後，還是這麼糊里糊塗的，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這說出來不是叫鍾離皇子笑話？出嫁之後，當然從夫啊，說什麼傻話？”顧青璃在玉榮公主的手背上狠狠擰了一下：“沒幾日你們可就要分別，年節後再見，至少是月餘，你捨不得的人搞錯了吧？”

    玉榮公主反應過來，頓時紅了臉，羞的扭頭走了：“我去找廚子！”

    鍾離申，皇甫錦和都不由露出了笑容。

    顧青璃說道：“我小時候得神醫谷老前輩厚愛，至今頗受照顧，此事知道的人極少，看在南溪真跡的份上，如果有需要，鍾離皇子可以找我一次。”

    此言一落，鍾離申和他身邊的皇甫錦和，齊齊露出驚容：“我沒聽錯吧?”

    “神醫谷？”

    神醫谷是出神醫之地，至於這麼激動？顧青璃語氣平淡自然：“二位的耳力自然好的很，婁裡雖然看似遙遠，要想聯絡大周京城也不是沒辦法。言盡於此。”

    玉榮公主回來了，她身後跟著一隊上菜的侍女。

    鍾離申還想問什麼。

    皇甫錦和輕輕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問了：“我們殿下還給郡主帶了婁裡的特產點心，郡主離開東秀園時，務必帶上。”

    他上次聽玉榮公主說起玉靈郡主嗜甜，本以為只是偶然。現在他已經確定不是偶然。

    當即要鍾離申身邊的侍衛拿過食盒，交給了顧青璃身後的紅袖。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顧青璃道。

    “青璃，城裏有一家婁裡茶樓，他們也給熟客做婁裡的飯食，送阿申離京那日，我帶你去吃，”玉榮公主說道。

    “好啊，我還沒吃過婁裡的飯食呢！”顧青璃眼眶發熱，她沒法抬頭去看鐘離申，是她的親人，她沒法不在乎。

    包括兩輩子不曾蒙面的生父，她其實心裏是想著的。

    不然也不會借楊凝的名義，誑他。

    他對母親還有情嗎？

    顧青璃心中突地加深了幾分忐忑。

    別隻是兩面鈸兒，只有她獨自敲的歡啊。

    從東秀園回來，顧青璃把那食盒的點心叫金釧拿給了楊凝。

    楊凝開啟食盒看了一眼，忙蓋上蓋子，提著食盒來找顧青璃，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動作有些重，語氣著急：“這些點心你怎麼來的？”

    “我不是給太后侍疾嘛，意外跟玉榮公主交好，她未婚夫婿拿來的，給我嚐嚐鮮，”顧青璃詫異的道：“上次玉榮已經請我嘗過，我想給娘嚐嚐。”

    楊凝的神情驀地發窘：“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顧青璃頓時瞭然於心：“你以為是那個人出現了？那人怎麼可能隨意出現？娘，你在想什麼呢？”

    眼見自己母親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窘，顧青璃知道再逗弄下去，母親必定羞惱，她開啟食盒，拈起一塊點心，遞到楊凝嘴邊：“他只是惹你生氣，又不是對不起你，你就叫我沒了爹，我都長這麼大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個將要及笄的女兒。”

    楊凝躲開顧青璃的手，臉色不自然的道：“你別想又套我的話，這次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上你的當。”

    被識破了！

    顧青璃笑的眉眼彎彎，把點心放到自己嘴邊，小小的咬了一口：“孃親，兵不厭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