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宣，熟宣，哪一個適合畫工筆畫？”顧青璃拿出兩張宣紙，對著燭光看宣紙的不同。

    “自然是熟宣適合工筆畫，”鳳驚瀾來到後窗，抬手準備敲窗，聽到了顧青璃的自言自語，接了一句：“你的寫意畫叫老師都為之震撼，你居然分不出生熟宣的區別？”

    “單單只是背書，我還是會的，兩張宣紙拿在手裏，我也能知道不同，我這不是正在分辨？”顧青璃道。

    鳳驚瀾從後窗一步跨進來：“手摸一下即可分辨，熟宣較為光滑，因為做過其他的處理，可以畫工筆，能保證細膩線條流暢，不會暈染在紙上。生宣比較毛糙。”

    顧青璃摸了一下兩張紙，分出了生熟宣：“我還沒畫過工筆，今日想試試工筆畫。”

    “正好，我找你，就是想跟你求畫的，”鳳驚瀾在銀箱上坐下，說道：“陛下已經同意鎮南侯夫妻帶著生病的愛女回京求醫，鎮南侯夫人想要一幅畫，以解思念。她念女成狂，眼睛都快哭瞎了。”

    “那真真是巧了，這樣一幅畫像，工筆畫最佳，只不過你要稍等我一下，我第一次畫工筆畫，”顧青璃欣然答應。這件事跟她有很大的關係，如果她不出手，鎮南侯跟江文海因為兩家女兒被抱錯，將會結成緊密的聯盟，成為風雲川臂助。

    如今她出手拆了這臂助，完善細節，更是她該做的。

    “有幸能親眼看到水離君第一幅工筆畫，是我的榮幸！”鳳驚瀾說完便不再開口，他感覺顧青璃這一次又將給他極大的驚喜。像是她每一次說的“第一回”一樣，事後都是驚喜。

    顧青璃朝鳳驚瀾笑了笑，她拿出一套毛筆放在桌上，先拿起一支石獾勾線筆，畫出一個女子跟一個少女的輪廓，隨後換了一支兼毫勾線筆畫出雕花小軒窗，繡架，畫桌。

    最後拿出花枝俏跟葉脈筆在小軒窗外畫了一樹梨花。

    描眉畫眼，填色，用衣紋筆勾出衣紋。

    一個溫柔婦人耐心教導少女刺繡的畫面很快完成。

    “《慈母教女圖》完成，你來看看，我配這首詩可合適！”顧青璃把畫轉向鳳驚瀾，她在一張紙頭上寫下四句詩。

    “稚子牽衣問，歸來何太遲？共誰爭歲月，贏得鬢邊絲，這是一首名為《歸家》的詩。很是合適！”鳳驚瀾看著顧青璃寫完四句詩，不由嘆了一聲，他移開目光看向顧青璃畫的畫，眸子驟然一凝：“你這畫的好像是親眼見過鎮南侯夫人似得。”

    顧青璃的畫，還不止是傳神。

    刨除她亂七八糟的自創筆法，她的工筆畫簡直可以自成一派。

    顧青璃上輩子見過鎮南侯夫人幾次，這輩子還沒有。她說道：“江如嵐跟江閣老夫妻長的都不像，我只是根據江如嵐的相貌，猜想的鎮南侯夫人是什麼樣子。我第一次畫工筆，你看看哪裏有不足之處，我還可以重畫一幅。”

    “沒必要！”鳳驚瀾拿過筆，親手將《歸家》抄謄在畫上：“真的很難相信，你是第一次畫工筆畫。”

    “如你所見，千真萬確第一次，這幅畫勾線沒問題，填色填的不好，沒搞清楚先後次序，缺乏生動，”顧青璃朝後退了幾步，她對自己這幅《慈母教女圖》有些不滿意。

    “孟遲先生的工筆畫很不錯，老師已經去信請他出山，將來你見到他，可以跟他當面賜教，”鳳驚瀾把手裏的筆遞給顧青璃：“水離君可以署名了！”

    顧青璃本想籤“佚名”，見鳳驚瀾盯著她，她改變了主意，筆走龍蛇，簽下“水離君”三個字。

    “小姐，四夫人來了，”紅袖敲門：“奴婢進來了啊！”

    四舅母找她做什麼？顧青璃看看鳳驚瀾，低聲道：“你先走？”

    “我把畫拿走！”鳳驚瀾把畫一卷，從後窗飄然離去。

    紅袖又等了一會，推門進來：“小姐！”

    “既然是四舅母，你直接領進暖閣就好，別把人放外面凍著，”顧青璃把要洗的筆塞進紅袖手裏：“我去見四舅母，你給我把筆洗乾淨。”

    “奴婢已經把四夫人領進暖閣了！”紅袖拿著筆來到筆洗旁洗筆，她看到紙頭上的一首詩，嘀咕道：“小姐統共就寫了不到三十來個字，用了這大一堆筆？”

    顧青璃來到暖閣，大鳳氏有些不自在，她看到顧青璃，乾咳一聲：“表小姐——”

    “四舅母，你是我長輩，我在長輩面前哪裏是什麼表小姐？叫我青璃便好！”顧青璃伸手攙扶大鳳氏坐到炭盆旁烤火：“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青——璃，”大鳳氏拉住顧青璃的手，不好意思的道：“說起來是我厚顏相求了，我伯父西城王現在對水離君的畫也很痴迷，他想求水離君做一幅畫，將西城王府所有人畫進去。”

    “這——”水離君的身份哪裏能見光？顧青璃從來都沒想過要把水離君的身份公佈於世。

    大鳳氏見顧青璃為難，忙說道：“為難就算了。本就是奢求！”

    特別為難！

    但是顧青璃不想叫家裏人失望，她想了想，說道：“求畫自然不是問題，實在是我這個二師兄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遇到。”

    “那可有辦法求他畫一幅畫？酬金自然不是問題，我伯父對喜好之物，向來不吝出金銀，”大鳳氏萬分糾結，她回孃家，聽到伯父所求，已經斗膽做主給應下了。

    “四舅母，此事說難不難，你回去問問王爺可否闔府去靜雲寺上個香，我能想法子叫水離君過去看一眼。但可能水離君不會跟王府諸人會面，”顧青璃立刻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靜雲寺的景色不錯，文人墨客常常去那裏賞景，寫詩作畫。

    不會面如何畫畫？

    大鳳氏滿心疑問，畢竟是求人，她只能斂了心思回到西城王府去問西城王：“行，我去王府一趟，回來告訴你是行還是不行！”

    行不行，她都只能用這個法子，以水離君身份“見過”西城王府眾人，顧青璃道：“四舅母早日問了給我回話，過了這幾日，我也不確定我那二師兄又要去哪裏賞景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