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璃確是第一次給人接續斷肢，藥方裡也用了古書裡記在的自然銅，古書說飛鳥斷翅能再飛，她給人斷肢再植，理應也差不多。

    鳳驚瀾聽完顧青璃的話，確是蹙起了眉頭，顧青璃對他已經愛屋及烏至此，已經不顧她自己了嗎？他坐在榻邊，居高臨下望著滿臉疲態難掩的顧青璃：“倒也不必事必躬親！”

    “可是——”她不出手，流雲跟流星也不會啊，顧青璃只說了兩個字，便覺得鳳驚瀾周身的氣勢驟然壓下。

    鳳驚瀾妖異俊美的面容，距離她只有咫尺，像是隨時會親下來。

    顧青璃雖然上輩子嫁過人，此時與鳳驚瀾呼吸交纏，卻令她心如小鹿亂撞，她本以為，她已經可以萬事泰然處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她本以為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卻是在鳳驚瀾的氣息籠罩之下，她潰不成軍。

    鳳驚瀾看出了她的緊張，伸手拂過她鬢角的髮絲：“我會等你及笄。”

    來自於鳳驚瀾的壓迫，像是冬雪遇到春風初融，猝不及防又理所當然，顧青璃被鳳驚瀾拂動髮絲的動作，拂的呼吸一亂：“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靠近你別有目的？”

    鳳驚瀾輕輕捏住顧青璃光滑的下巴：“本王早就知道你人小鬼大，對本王見色起意。所以本王自動送貨上門，你有什麼目的，本王都承擔的起。”

    顧青璃握住了鳳驚瀾的手，她不是真的人小鬼大，她兩輩子加起來，比鳳驚瀾還大呢，她還嫁過人，鳳驚瀾上輩子到死都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鳳驚瀾，大筆之年。”

    “真是個會敗風景的丫頭。”鳳驚瀾反過來輕輕的握住顧青璃的小手：“你先好生歇著，你說的話，每一句，我都沒忘。”

    若非她沒有及笄，只怕他會真的急不可耐把她生吞入腹。

    “我可不是敗風景，這次大考，只怕他會用盡手段安排自己的人入朝，包括之後開恩科，不把他踩進泥沼，對你與我兩家都是真正的敗風景，說不定還要賠上我們的性命。”顧青璃做這麼多，都是爲了活命。

    “我不會死，也不會叫你和鎮國公府有事，我知你心意！”鳳驚瀾輕飄飄的留下這一句，走的無影無蹤。

    她的心意？

    她的心意就保住鎮國公府上下，鳳驚瀾能活命，其餘的事情，是在他們保住活命的前提下。

    鳳驚瀾若是能真知道她的心意，與她配合行事，叫鳳雲川再也無法翻身，皇帝無法拿捏他們兩家人，之後她能跟鳳驚瀾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也是不錯，或是縱馬天涯，不問世事，也或許可以悠然南山下。

    顧青璃被鳳驚瀾抱走之後，屋裏幾個人圍著流影，時不時掐掐他的手指尖：“可有感覺？”

    流風溜了進來：“王爺剛剛抱走顧小姐的樣子好凶，我都不敢過來。這就續上了？多久能動？”

    “顧小姐說，要是成了之後，還要等一百日，現在還不知道成不成？”流冰摸了摸流影的手背：“顧小姐說還要看個人的體質，流影你給我爭氣點，可別對不起顧小姐。”

    “叫我看看！”韓爽被鳳驚瀾從被窩裏拽出來：“我才一會沒來藥園，你們就完成了毅力斷骨再植？”

    好似還是顧青璃做的？

    韓爽拿銀針在流影的手指尖上紮了一下，一滴殷紅血珠冒了出來：“斷肢再植就這麼簡單的嗎？說成就成了？”

    鳳驚瀾揹着手，面容冷素：“叫你看成了沒成，哪裏來那麼多廢話？若是外間有人提到顧小姐與醫術有關，本王首先拿你們試問。”

    真的是顧青璃做的！她不是人人口中的草包小姐嗎？韓爽多少知道顧青璃給鳳驚瀾解毒，療傷，但是並未親眼見過，現在又是一例斷骨再植，他更覺得不可思議：“王爺，我的嘴很緊的，只是我怎麼覺得怎麼那麼不可思議呢？”

    “只能說明，你學藝不精！”鳳驚瀾伸手搭在流影的脈搏上，經過接續的經脈已經開始搏動，顧青璃其實已經成了，只不過剛剛顧青璃太過心力交瘁，不曾發現而已，他眸中厲色一閃，聲音凌厲：“此間之事，僅限於星辰衛，如有洩密者，一經查出，死！”

    屋裏幾個人頓時齊齊單膝跪地：“絕不洩露一字一句。”

    但是幾人臉上全是喜色，流影的手臂保住了。

    韓爽發完誓，滿臉苦相的看向鳳驚瀾：“我還想問問是怎麼接續的，我也想學習，我畢竟是軍醫。”

    鳳驚瀾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你就在這裏跟流雲，流星學，學成多少看你的悟性。”

    “她們兩個連半把刷子都無，我能學到什麼？”韓爽追在鳳驚瀾身後：“我能不能親自去求求顧——”

    他的話沒說完。

    驟然降低的氣壓像是把他擠壓在冰山之下，饒是他再遲鈍，也知道他惹了鳳驚瀾。

    “我是說，如果，我在這裏巧遇了，能不能問問？她那些規矩，我能遵守，絕對遵守。”

    “我是軍醫，若是能學會一星半點，也是——”

    “聒噪！”鳳驚瀾一拂袖，冷聲道：“你若是在此遇到，自可問問，如果你被王府之中的人察覺你的行蹤，壞了本王的事情，本王嚴懲不貸。”

    “絕不會，我拿腦袋保證！”韓爽立刻喜出望外，學到顧青璃這一手，可以甩醫莫問數十條街。“王爺最寬宏大度了，我能不能問問，流影這手——”

    “不能！”鳳驚瀾打斷韓爽，轉而對流影說道：“你先休息三個月。別毀了她的心血。”

    流影立刻應聲：“是！”

    韓爽的嘴唇動了動，又拿銀針戳了下流影的手指：“我要是不貪睡那麼一會，早早過來，不就是可以看到了？真是的，如此大好的機會，我怎麼就沒把握住？”

    鳳驚瀾不想搭理絮叨的韓爽，他抬腳走出房間時，餘光掃到地上的竹筐：“竹筐裡的藥瓶，丙等之下，送去壽康堂。以你的名義。”

    流雲跟流星上前把竹筐拖出來，把其中丙等之下的藥瓶，另外裝了一隻竹筐：“全部都是生肌止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