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北從夢中驚醒，休息室空無一人，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昨天的事故讓骨科連夜新入了不少病人，大都沒有脫離術後危險期，醫生護士們臉上都掛著疲態，像打了一場仗。

    陳樂樂活動著脖子素面朝天走過來，“起這麼早，看來昨天還是不夠累啊？”

    林知北腦袋發脹，噩夢帶來的不適感還沒緩解，陳樂樂見他臉色難看，熟稔的捏著他後脖頸某個穴位緩解疲乏。

    “舒服多了”。

    林知北深呼一口氣，跟陳樂樂一起洗漱完去吃早飯。

    不遠處有人臉色僵硬盯著他們，目光晦暗不明，忽然那人肩膀上被拍了一下，“李醫生怎麼有空來我們科了？”

    “順路。”

    “那走吧，一起吃早飯，我說你剛纔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順著李醫生的目光看過去，他恍然大悟，語氣裏帶著幾分嫉妒，“他們啊，你別說還挺般配，林知北那小子昨天出盡了風頭，這是要事業美人雙豐收，咱們羨慕不來。”

    “般配嗎？我怎麼不覺得。”李醫生喃喃自語。

    ……

    今天的查房氛圍格外不同，除了昨天的幾個開放性骨折和粉碎性骨折病人，最大的重頭戲還是在林知北的斷指縫合上。

    有些人昨天輪休沒參與急診科重大活動，今天吃早飯的功夫把八卦聽了個差不多，現在都等著看他是不是真那麼神。

    前期韓主任一如既往態度嚴肅，查房期間幾次隨機點名倒黴蛋回答問題，答不上來的否管是主治還是規培生，都被訓的面紅耳赤。

    等查到林知北主刀的幾個病人，今天最大的倒黴蛋出現了，韓秋明經驗老辣，提出的每個問題都刁鑽又重要，要不是林知北知識儲備全面，還真招架不住。

    幾個病人查下來都沒有術後不良反應，看到韓秋明滿意的目光，林知北這才鬆了口氣。

    查房結束主任一走，氣氛瞬間輕鬆下來。

    一個人影腿一軟坐在地上，主治哈哈大笑道，“小林你這個心理素質不行啊，這纔多大場面就把你嚇成這樣，看樣子要加強鍛鍊咯，可不能只會做手術。”語氣裡多少帶著股酸味。

    周圍幾個人神色曖昧等著看好戲，轉頭一看林知北已經面色平靜把身邊的同事扶了起來，幫他拍乾淨白大褂。

    眾人一愣，到嘴邊的嘲諷又咽了下去。

    那同事臉臊的通紅，小聲答應著說記住了，下班一定去鍛鍊，主治自找沒趣乾笑了兩聲走開了。

    林知北暗暗翻了個白眼，他不想剛來就得罪人影響他後面的工作心情，不然他早就陰陽怪氣回去了。

    陳樂樂一臉興奮湊過來，“今天賺大發了，一早上學的東西比其他時候一週都多，你是大功臣，中午請你吃飯哦。”

    林知北無奈的笑了笑，心裏一陣暖意，經過昨天的事，同事們雖然表面上還算熱情，但有些東西到底不一樣了。

    大家客氣中帶著點試探，林知北甚至無意間聽到有同事討論說他手術做得好是巴結了韓主任攀了親戚，說怪不得他敢當麵指出韓主任的錯誤。

    林知北只想佩服他們絕妙的想象力，但這種事沒辦法揪著解釋，只能一笑置之。

    一早上新病人不停，但日常手術輪不到規培生們參與，林知北以最快的速度整好自己的病歷，準備留出時間覆盤昨天的手術經歷，為後面寫論文提前留下資料。

    臨近中午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是一個資深的主治劉兵陰沉著臉叫林知北出去。

    家屬還在叫囂咒罵，看到林知北時直接撲了過去，要不是保安攔的及時，拳頭已經要揮到林知北臉上了。

    一問才知道，這病人是個80歲老人，從樓梯上摔下去全身多處骨折，可送來骨科以後主管醫生林知北一直沒露面，既不給老人檢查也不安排住院，把病人丟在檢查室就不管了，直到家屬鬧起來纔來了醫生。

    劉兵忍著怒氣質問他去哪了，讓他給病人和家屬道歉求原諒，還要給他通報處分。

    林知北確信沒人告訴他給他新收了病人，自始至終他都沒見過這病人和家屬，更不用說通知他們去檢查室等著了。

    這時他已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叮，系統提醒，宿主是否要使用額外抽獎獎勵？’

    林知北心中默唸使用，瞬間一縷溫熱的力量鑽進他心口，心中鬱氣全消，整個人思路清晰了幾倍。

    他迅速走到家屬面前誠心道歉，先把這過錯認了下來，此時他的話語中無形中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原本暴怒的家屬逐漸平復下來願意聽他詳細說明。

    經過家屬同意後他給老爺子做檢查，初步判定右側手臂和小腿有骨折，具體要做完CT才能確定，瞭解到老爺子沒有慢性病，他承諾檢查結果出來後立即安排手術。

    家屬趁機要求要韓秋明主任親自操刀，林知北一口答應下來。

    劉兵臉色不太好看，“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力擅自決定主刀人選，崗前培訓沒教你主任不在要請示主治嗎？”

    這話一出家屬的情緒再次激化，“你們這些黑心大夫，是不是沒人管得了你們了，我爸這麼嚴重還被耽誤這麼久，憑什麼不能要求主任做手術？我要投訴，我要去投訴你們整個科室！”

    劉兵的態度瞬間軟了，“家屬您先冷靜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做不了主。”

    “他做不了主你還讓他跟我談，是不是看我好糊弄啊？我就要你一句話，這手術到底能不能讓主任做？”

    劉兵眼珠轉了轉剛想把這氣球再踢走，林知北開口了，“是啊劉醫生，既然要請示主治，這件事就請您給個決斷吧。”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劉兵只能硬著頭皮承諾主任主刀。

    病人被推去做檢查，周圍科裡其他人剛要散開，林知北叫住了他們，“病人的事情有了定論，咱們關上門來說說其他事。”

    他銳利的目光瞥過所有人，“比如誰能告訴我，新來的病人交給我主管為什麼沒人通知我，又是誰把病人和家屬叫去檢查室等著的？”

    周圍一陣議論，大家的臉色都變了，事情如果發展到這一步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林知北你說什麼呢，人家家屬都說了是你叫的，怎麼，這會兒不想認了？”

    “你該不會要說有人故意害你吧，你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醫院，誰會拿病人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你是想拉誰當替罪羊啊？”

    這件事影響惡劣，鬧成這樣醫院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到時候主要負責人一定會被問責，誰都不想惹禍上身。

    ……

    指責聲越來越大，林知北卻絲毫不慌，他拉下口罩湊近家屬，“麻煩您仔細看看，當時是不是我叫你們去檢查室的。”

    家屬一頭霧水，看了一會兒猶豫道，“當時太急了我也沒看清，好像個子沒你這麼高。”

    他想了想，“聲音也不一樣，那個人聲音粗一些，你咳嗽一聲我聽聽。”

    林知北按他說的做了，家屬滿眼篤定的搖頭，“通知我們的醫生不是你。”

    其他人面面相覷，林知北卻指了指他們，“那麻煩你再看看，那個醫生在不在這裏。”

    雖然大家極度不滿，可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配合了，可一通查下來，卻有了個出乎意料的結果，在場都不是。

    陳樂樂杏眼圓睜，“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不是我們科的醫生？誰會這麼大膽幹這種壞事？要不咱們查監控吧，辦公室沒有樓道里有。”

    “今天修聲控燈損壞了線路，監控都停了。”

    精細到這種程度，背後的人到底有多心機深沉，一時間眾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