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臉呢？

    顧萌聽完只想呼厲運幾巴掌，這人真不要臉。

    但她也只是在心裏這麼想，深吸一口氣後，便能理解。

    在古代鄉下，如果家裏男人沒有一技之長，一年到頭怕也難存那麼二兩銀子。

    “弟妹，這事我也知道難以啟齒，但眼下就是這麼個情況，大家的銀子交了束脩……”

    顧萌眉頭緊鎖，這事，可不是件好事。

    “這欠人家先生銀子不是事，更不可能這一學期都欠著。”

    顧萌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但她也不會應下這麼件事。

    厲運沒想到顧萌與他們的想法有些偏差，臉色也是微不可見的難看起來。

    他沉思片刻，繼而道：

    “我就說這件事要不聽我的，夫子的一日三餐，由我們村民自行負責，這樣就不要再出那些吃食費用？”

    顧萌聽完是直在心裏嘆氣，這人就是不想出那一百二十文錢。

    “夫子的一日三餐原本就是由村裏人負責，難不成你還要讓夫子教完書，再回去給自己做飯？等夫子做好飯，孩子們課不上了？文章不用批改了？”

    顧萌覺得要是照顧不好夫子的一日三餐，就是不尊重夫子。

    而眼前這人，雖也說的是事實，但還不到他說的那種窮途。

    “那，那這又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那是你們的事，我最多和夫子說這個月，但下個月，你們得交上，不能以身作則，那也是帶壞孩子。”

    顧萌說完皺起了眉，她沒想到後續的事還會有這麼多。

    果然不管在哪個時代，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一個月啊？”厲運有些為難，但神色卻是稍稍有點鬆動。

    “是的，以後秀才每個月的潤筆費，我希望二哥能親自送來，畢竟那是秀才的錢，你們這麼貪著，鬧開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顧萌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厲運，再看看他身邊跟著的那村民，神色間也是透著一絲古怪，繼而道：

    “如果村裏再有人亂嚼舌根，我不介紹把那些人都抓去送官，讓他們在牢裡好好的說。”

    顧萌想起村裏四起的流言，聲色漸冷。

    都這個時候了，厲家人還想要從她這裏得好處。

    想把她趕出村去，可惜她就看中了這地，她不想走，誰來作妖都沒用。

    元寶抓著顧萌的手，聽到這，抬頭看了一眼厲運，抿了抿嘴，但沒有說話。

    顧萌則是牽著她的手沿著河邊走去。

    厲運看著顧萌神色冷清的離開，那被緊捏的心也跟著落了下去。

    但他還有一事來找顧萌，忘記說了，見狀又連忙道：“前幾天你和我說你救了個人，那個人，”

    “那人今天走了，夫子他都讓人請來了，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感覺住在我們這裏也不方便，就離開了，二哥要找他嗎？”

    顧萌記得上次她說過，會介紹他們認識。

    原因是她不想和曹學義有過多的接觸。

    但現在人家走了，她也沒想瞞著。

    厲運一愣，但想著人家走了就走了，畢竟是生意人，大概是有生意要做，便也只好訕訕的道：“那就算了。”

    顧萌聽後也沒再多說，帶著元寶繼續走路消食。

    “後孃，阿爹的潤筆費都是二伯拿走了嗎？”

    剛剛的談話顧萌沒有避及元寶，她覺得有些事，元寶他們有權知道。

    面對元寶稚嫩的詢問，顧萌點頭，沉聲迴應：“你阿爹這些年沒回家，他每個月的潤筆費也沒有到我們手裏，你兄長倆個都知道。”

    “那後孃又是怎麼知道阿爹的錢都被二伯家拿走了？”

    元寶一臉疑惑，詢問著。

    這個要是放到了厲旭身上，他就不會問，而是很清楚。

    “因為每個月的潤筆費都是你二伯去拿的。”

    顧萌牽著元寶邊走邊說，看著遠方的夕陽美如畫，心情也逐漸被寧靜與柔和填滿。

    她這會表明，就是要告訴厲運，不能再貪秀才的東西，厲家這仨小隻，以後的生活，她也會照看到。

    元寶倒底是年幼，問了兩句也就沒再追問。

    顧萌沿著村裏的河邊走了一圈，看著田地都已被翻過，只等秧苗長成，再插田，忙完這一段農活，大概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

    次日。

    顧萌坐在桌前吃著疙瘩湯，厲旭不卑不亢地站在她身邊，輕聲道：“後孃，我送小弟去夫子那了。”

    “等等，把這個帶上。”

    顧萌將昨晚準備好的銅錢拿出來，放到桌上，讓他拿著。

    厲旭看了眼站在門口一臉混不吝的厲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伸手拿起。

    “後孃。”

    “走吧，別遲到了，我聽說夫子為人正直，本事大著，你可不要把夫子氣到了，不然夫子的郡守學生找過來，你阿爹回來可都護不住你。”

    警告的話語，顧萌先說在前頭。

    厲浩聽了那混不吝的臉色果然有所收斂，但還是吊兒郎當，無所謂。

    “大不了我就不讀了。”

    “不讀了？”

    顧萌冷冷一笑：“你可知，爲了能讓你接受正規的教學，我可是花了大力氣才把蔣夫子請過來，你要是敢不讀了，你就別再想進這個家的門！”

    似是被顧萌這話給嚇到，厲浩臉色有些變化，但還是嘴硬的道：“這是我家，我的家，沒有誰可以趕我走！”

    “你試試？你要不能體現你在這個家該有的價值，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有家不能回是什麼滋味！”

    “對了，你要是惹了我不痛快，你兄長得陪著，元寶雖然小，但你們是兄妹，她也得陪著。你要是不能進家門，那她也只能陪著你在門外守著。”

    顧萌見他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緩緩說出她的打算。

    厲旭聽完還好，厲浩可聽完後整個人是要從原地跳起來。

    幸好厲旭伸手按住了他，這纔沒當面發狂，但臉色卻是難看成了醬紫色。

    “哼，我一定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的！”

    等到厲浩帶著無寶離開，顧萌這才轉頭望向院門口，神色有些凝重。

    昨天夜裏她把菜籽泡了一夜，一會下地，應該正好。

    “萌妹，你快開門，我有事想要問你。”

    劉姐的敲門聲急促的從院外響起。

    顧萌看著那些浸在水裏的菜種子發呆，聽到劉姐的話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