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神色不太好，站在搖搖欲墜的房門前，逆著光，屋內人看不清，只看見了個黑影。

    “你是誰？”

    張屠夫見到顧萌一腳就踢開了房門，立馬就起了身，拿向桌邊不遠處放著的殺豬刀。

    “呵，當屠夫的，還真是有點脾氣了。”

    顧萌那熟悉的聲音再次清晰的傳到張家人耳裡，頓時讓張氏有些害怕的跳了起來。

    “別怕，夫人，有為夫在。”張屠夫早年父母雙亡，後繼承父親屠夫這個職業，一身戾氣，沒有人願意把自家姑娘嫁給他。

    有一次路上撿了一個孤女，他帶回家養，問起名字，也是姓張，相處久了漸生情義，便請了媒人，結成夫妻，張屠夫待張氏特別好。

    後張氏又給張屠夫生了個大胖小子，更是惹得張屠夫當眼珠子疼。

    “是個男子漢，就是不知道懂不懂黑白。”

    顧萌看著張屠夫將張氏護在身後，倒也沒覺得詫異。

    “是秀才娘子，就是那個惡婦。”

    “夫人莫亂開口。”

    張屠夫看著顧萌上前，大大咧咧地往門口那一站，身子嬌嬌弱弱，似乎一陣風吹來就能給刮跑。

    可那人卻又給他一種渾身是力量的異感，讓他握殺豬刀的手也是不由地緊了緊。

    “秀才娘子，俺聽說你家這個炭不錯，借兩袋來給我家夫人用用，你可是願意？”

    張屠夫說話都不帶喘氣的，聲音還哄亮，震的邁著小短跑匆匆趕來的厲旭一愣。

    當他看到房門半掛著，吱吱吖吖的發出響聲，後孃就站在房門間，一點也沒事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往顧萌身邊跑去。

    “借？可是有得還？”

    顧萌看張屠夫護張氏護的緊，但又有些疑惑，前幾天她可是打了張氏與他兒子，怎不見他上門來鬧事，原來是把心眼放在這後邊了。

    “現在沒有，但我可以買，這炭你要多少錢，我給你錢。”

    張屠夫手裏刀往桌面一拍，厲旭嚇的就往顧萌身往鑽，伸開雙手就要去攔。

    卻沒想到他剛往她身前一站，顧萌就拎著他後脖子領子往旁一放：“站在那，好好待著，別動。”

    她看到張屠夫放下刀，又是轉身去找張氏，那樣子實在看不出是個不講理的。

    “對了，前幾天你兒子罵我，還罵我繼子，我帶我繼子打了他娘倆，也沒見你來找我。”

    顧萌趁著他問張氏要錢的間隙，問出她心中所惑。

    突然間她有一種異感，張屠夫，也許是個明事理的。

    “嗐，那不都是小孩子家家玩鬧嗎？要是真要鬧起來，也是我家夫人不對，教子不嚴，該打。”

    “你這個沒良心的，就知道教訓寶兒，他可被打慘了，你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他。”

    “夫人莫哭，你們罵人本就不對，受了訓，就該知錯。”

    “……”

    顧萌聽著張屠夫在那阿巴阿巴的勸慰張氏，再看張氏那委屈的樣子，一時竟有些分辨不出這倆人是在她面前唱戲，還是真的夫妻日常。

    就在她疑惑時，張屠夫轉身了，同地朝她伸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些銀子大概不夠。”

    顧萌有些詫異，因為張屠夫真的拿出碎銀來買。

    但她沒有去接，而是轉頭望向那兩袋炭，眯了眯眼道：“我這兩袋炭，你這些銀子買不到。”

    說完繼而道：“普通炭一秤兩百文，（一秤十五斤），我這是上好炭，最少也是一秤六百文。你這也才一兩銀子，不夠。”

    顧萌說完又是望向張屠夫，見他神色有些尷尬，張氏則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袖不鬆，一時也看不出他們是何意思。

    “秀才娘子，那我用這些銀子買炭，多餘的炭我給你送回去。”

    “不賣。”顧萌纔不想和這偷她炭火的人有往來，一口回絕。

    張屠夫見她不賣，一時也是急了，雙手朝著一旁桌面就是狠狠的一捶，捶的那殺豬刀跳的老高。

    “秀才娘子，今天你是不賣也得賣，這些炭，我張屠夫看中了。”

    張屠夫見顧萌不願意賣，一時怒了，朝著顧萌就要撲過來。

    顧萌等了老半天，就等著他撲過來，身了一側，拉過傻了眼的厲旭，腳一抬，直接將人給踢飛摔到院子裡去。

    “哎喲我的老張，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疼哪了啊？”

    張氏那哭的那個傷心，眼淚更像是不要錢一樣，直叭噠的往下掉。

    張屠夫常經幹活，長的五大三粗，有力，這會顧萌覺得腳隱約有點小疼。

    這一腳下去，顧萌覺得有點虧。

    “我沒事，夫人啊，你別哭了，這個炭啊，今天我一定要給你弄在家裏。”

    張屠夫說著又是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擺了個架式，朝著顧萌衝過去。

    顧萌看著這麼一大塊頭衝過來，手快，拿過一塊掉下來的門木塊，使巧力，朝著張屠夫的小腿就是一下。

    “撲通！”

    顧萌有些尷尬。

    厲旭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往顧萌身後側移了移。

    顧屠夫更是傻了眼，他只覺得小腿上傳來一陣劇痛，人就跪到了顧萌跟前。

    “張屠夫，你給我行這麼大的禮，我也不會把炭給你，你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沒見到真黃金，我也不會給你炭。”

    顧萌說著往一旁跳過去，扔下手中已被她敲壞了的木板，又衝着厲旭眨了眨眼，示意他跟緊她。

    “秀才娘子，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讓我家老張去偷拿你家的炭，我現在就給你送回去，你別再打我家老張了，要打你就打我吧。”

    “打女人多不好意思啊，我還是打你家老張吧。畢竟，這炭是他從我家偷出來的。”

    “不不不，你打我，我給你送回去，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我家老張是個老實人，要不是王家，他也不會跟著去偷炭。”

    張氏哭哭啼啼地跪在她跟前給張屠夫求情，生怕顧萌再動一下手，就會把她的張屠夫廢了一樣。

    又是王家！

    顧萌似是想到了什麼。

    張屠夫並不是個不懂事非的人。

    從之前她帶著厲浩打了他的媳婦兒子，他沒上來鬧，剛剛又當著她的面數落張氏，何嘗不也是在與她解釋。

    “王家讓你們去我家偷的炭？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我家寶兒，秀才娘子，你可看到了？”

    張氏抱著張屠夫，原本梳的妥帖的髮髻這會也是一片凌亂，說出這話時，眼裏更是透著一絲怨恨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