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厲霽月離開，有陣冷風襲來。

    她打了個輕顫，這裏果然比村上要冷不少。

    尤其是夜裏，冷風颳的她臉蛋疼。

    這會她斜斜地靠在屋門口，肩上披著厲霽月給她準備的披風，看著院內那飛來飛去的人影，還有默不吭聲的打鬥，以及不時傳來的慘叫和跌落的人影。

    有不少人想要往外躥，但都被外邊的人用箭給射下來。

    突然間她想起這件披風。

    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他早就知道晚上不太平。

    眼前這一切，怕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所以，他今晚要睡在這裏，本身就是一個局。

    一想到這，她勾唇輕笑，她看上的人，果然有手段。

    “夫人，這外邊風太大了，要不奴婢扶夫人回房去休息。”

    飄雪小心的站在顧萌身邊，腦海裏還記著將軍說的那句話，“夫人身子不好”。

    這夜裏風大又冷，夫人身子不好就少吹風。

    但夫人只是身子不好，看著眼前那打打殺殺，還有滿鼻子都充斥著血腥味，夫人連眼都沒怎麼眨一下，反而眯起眼，像是在欣賞唱戲一樣，很是愜意。

    “無妨，我在這裏看一會。”

    顧萌語氣輕鬆，就像是真的看戲一樣，隨後她回眸瞟了一眼飄雪，見到她手裏拿著一把長劍，正橫在她身前，微訝：“你會武嗎？”

    “會一點，洛錚平日裏會教我們。”

    飄雪也不掩飾，還很開心，說到這臉上又是洋溢起一絲歡笑：“我們幾個都是老家災了難，是將軍把我們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所以我和洛梅都不怕吃苦。”

    言下之意是洛梅也會，要顧萌不要害怕，她們會保護好她。

    果然，手執長劍守在不遠處的洛梅也回頭，衝着顧萌點頭：“夫人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夫人。”

    這倆婢女，還真有點意思。

    顧萌淺淺一笑，沒有再多說話，而是盯著那些打鬥在一起的人，有厲霽月的加入，很快便分出勝負。

    “去大理寺敲鼓。”

    “是。”洛錚想也不想回應，飛身出去。

    “萌兒，今晚這裏太亂了，怕是不好休息了。”

    厲霽月迎著點點燈光大步走向她，一身白衣似雪，靠得近了，能看到他衣袂上沾了不少血漬。

    顧萌看著他這緊張的神色，一時也不能清楚他晚上是否還有事要做。

    “我都可以，你晚上是否還要出去？”

    “不用。只是一會怕是會驚動皇宮那位。”

    厲霽月在離顧萌還有兩步之遠站定，他怕讓她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雖然剛剛他特意避開了，但還是有些血漬沾到了他身上。

    “那我和你一起等等吧。”

    顧萌可是聽清楚了，剛剛讓洛錚去大理寺。想必一會大理寺就會來人。

    厲霽月眸色如有云層翻涌，他的這個小娘子，面對這種事居然也是面無懼色，該說她是好膽量呢還是心思沉呢？

    他希望是前者。

    “反正也已過寅時，天要亮了。不過冷風怎麼會在這裏？”

    顧萌看到冷風這會在院子裡清點屍體，還是有些好奇。

    “是我問曹學義借的，我這府裡沒什麼人，但他人手多。”

    厲霽月輕聲迴應，朝兩個婢女揮了下手，便見她們快速退下去。

    “奴婢去給將軍準備衣裳。”

    “奴婢去準備熱水。”

    她們也很有眼力價，看到厲霽月沒有與夫人在一起，便知他這是怕汙了夫人的眼。

    顧萌點頭嗯了一聲，她倆便疾步離開。

    “要不回房休息一下？”

    “不用，大理寺的蘇冷大人，號稱鐵面閻王，剛剛洛錚手裏有我的令牌，他會很快過來。”厲霽月柔聲解釋，像是眼前剛發生的那些事都只是小事。

    顧萌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人與她認識的秀才還是有很大差別。

    他說話聲依舊是溫溫柔柔且還有禮，但做起事來卻是一點也不手軟。

    其實她早就應該察覺得到，在王家村的時候，他對厲家人，就沒有一絲手軟過。

    若非是顧忌她與仨小隻要住在那裏，怕是早就翻臉了。

    “那你先喝一杯茶，潤潤嗓子。”

    “那先謝謝萌兒了。”

    厲霽月從宮裏出來就一直叫她萌兒，嗓音是纏纏繞繞的，就像是有一根藤蔓在她心間纏繞一樣，撓的她心間發癢。

    厲霽月堅持不進房屋，顧萌便從屋裏搬出小矮几，上邊的圍爐裡還熱著茶水，她給厲霽月倒了兩杯。

    等他喝完，他抬頭看了一眼依舊漆黑的天際，起身，喃語：“來了。”

    顧萌知道他是說蘇冷過來了，也跟著他起身。

    “秀才，你要不先去沐個浴，換身乾淨的衣裳再見蘇大人吧。”

    顧萌見他起身，將他叫住，要他先沐浴好再見人。

    厲霽月停下要邁的腳步，遲疑了片刻，便應聲“好。”

    他是一品大將軍，手中雖無實權，但軍功在，而且很得聖寵，見蘇冷晚一點也無事。

    厲霽月走後，顧萌便挑了一身乾淨的白底繡了文竹的錦服讓飄雪送過去。

    她則是叫上厲伯跟她去前院候著。

    在這個地，並不是她想要討好這些人，而是不想因為自己的怠慢給厲霽月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果然，她在前院剛坐下，就聽到洛錚的聲音以及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厲伯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她，見到她神色平靜，這纔在一旁緊咽一個口水，低聲提醒：“夫人，蘇大人到了。”

    “請進來。”

    顧萌剛剛雖然是從長廊穿過，但地上有些血漬，天黑，她腳下還是不小心踩了一些。

    這會飄雪也已是從長廊另一頭快速走來，手裏還捧了一雙乾淨的用銀線繡了梅花的靴子。

    “夫人，這是將軍吩咐奴婢拿來給夫人換下的。”

    顧萌看著捧上前的靴子，心底某處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唇角，眼裏都浸上了一絲笑意。

    “好。”

    蘇冷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坐在走廊太師椅裏的一個女子正在換鞋。

    他默不作聲，卻也沒有再看，依舊執步上前。

    顧萌聽到腳步聲卻仍沒停止，一直到飄雪將她換下的鞋子放到木盒子裏，這才緩緩抬眸，望向從夜色裡朝她走來的男人。

    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令人窒息的氣息，但在顧萌面前，就像和今天吃什麼菜一樣，沒多大區別。

    厲伯與飄雪卻是連忙上前跪迎。

    顧萌起身，淺淺的福了一身，不等蘇冷說話，便已是起身：“厲伯，帶蘇大人先去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