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顧萌那個淚珠子掉的更快。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女子。

    她難過的還是自己太過容易感動。

    “別，別哭，是哪不舒服嗎？我，要不我現在就去找陸大夫來？”

    厲霽月看到她眼淚掉的更多，慌了，連忙從手袖裏掏出一方白色手帕。

    顧萌只覺得臉上有柔軟的棉布擦過，抬眼一看，是他那不知所措的雙眼撞入眼簾。

    倏地心中一緊，她，不，是他們在做什麼？

    她愣了下，側過臉避開他的手。

    “我，我沒事，就是有點不太習慣，以前一直是一個人。”

    顧萌輕聲解釋，怕他誤會。

    厲霽月則是頓了一下，唇角扯出一絲不太自然的淺笑，道：“那你先喝湯，要是哪裏不舒服，你再叫我。”

    “嗯。”顧萌低低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不敢抬頭再去看厲霽月。

    厲霽月卻是在心底輕嘆一聲，剛剛她在躲避自己，是因為他不配嗎？

    心中帶著忐忑離開的厲霽月坐在廚房，看著圍爐上那還煨著的陶罐，這纔想起還有紅糖薑茶沒給她送去。

    他頓了頓，看到厲旭正好收拾完，元寶在一旁逗小黃，厲浩則是在牆角揮動著胳膊踢著腿。

    “你們一會沒事回書房看會書，炭火記得看著點，房間要留一條縫。”

    “知道了阿爹。”看到厲霽月起身去井邊打水洗床單，厲旭連忙點頭應是。

    等他洗好曬在院子裡，仨小隻也已洗漱好回書房去了。

    顧萌在他洗衣裳的時候出來一趟，看到他在洗，又是滿臉羞澀的加快腳步繞過。

    這種事，這麼一個男子，怎麼做起來這麼自然。

    顧萌紅著臉跑回房，腳步匆匆，厲霽月抬頭只看到她那略顯單薄的背影。

    “跑這麼快做什麼，小心腳下打滑。”

    厲霽月這麼一叮嚀，顧萌是跑的更快，臉也更燙。

    這一夜，顧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好像半夜厲霽月來她房間看過。

    添了一些炭，又給她換了一個熱水袋。

    睡的迷迷糊糊，也分不清是真實的還是在做夢。

    次日醒來只覺得身子依舊沉沉的，但比頭一天要好不少。

    院外一片安靜，顧萌推開窗子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眨了眨眼，探出腦袋又看了看四周，怎麼連秀才也不在家了？

    顧萌微訝，但還是很快洗漱好，收拾好自己，這纔出門察看。

    “你起來了，身子可有感覺好一點？”

    就在她疑惑的走到院裏，卻聽到厲霽月的聲音從廚房裏傳過來。

    “他們人呢？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把這些醃肉拿出來曬一下，旭哥兒說娘子你喜歡吃煙燻肉，今天曬一天，晚上我就把它們薰好，明天你就能嚐到了。”

    厲霽月一邊把說一邊溫和地擦了擦手上的油水，去鍋邊揭鍋蓋。

    “早上我做了一些餃子，娘子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把餃子下好。”

    顧萌看著他熟練地將灶臺一邊的餃子擺出來，又是去灶臺下燒火，心底一陣微觸，連忙上前道：“我不急，你慢一點。”

    “沒事，這邊鍋裡我燒了肉湯，還煎了兩個雞蛋，你這個時候身體最重要，多吃一點。”

    昨天晚上他送他喝了紅糖薑茶，沒多主她就睡著了。

    連之前的水袋涼了也沒察覺到，是他又去換了一袋熱水放進去。

    可她一翻身就抱著他的手臂，一時間他是怔在那，腦袋一片空白，任由她抱著，直到她再次鬆開手，這才從她手臂裡抽出來。

    從她房間出來鼻尖都還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還有那軟乎乎的胳膊，讓他腦子是迷迷糊糊的。

    這會更是連直視她都不敢，低著腦袋將餃子下到滾燙的水裏，拿著鍋鏟鏟了幾下才察覺，自己快把餃子給鏟碎了……

    “秀才，還是我來吧，你這要把餃子鏟碎了。”

    顧萌看到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心有些詫異，這秀才不會是遇上什麼事了吧？

    “沒事沒事。”厲霽月有些小緊張，暗暗握緊了鍋鏟，扯著嘴角略顯僵硬的笑道：“我是怕它們粘了鍋。”

    原來如此。

    顧萌瞭然的點頭，沒有再多問，但她眼尖看到秀才的手在那微抖，又是有些疑惑，他的手不會昨天晚上洗床單凍著了吧？

    不過她沒敢問，太丟臉了。

    “娘子，你坐著別動，我一會就把餃子煮好了。”

    顧萌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在廚房吃東西，厲霽月便拉出一張小椅子，讓她坐，還把她做的摺疊小桌子開啟。

    顧萌看著他熟練的做著這些，再想想他與厲家其他人的關係，突然覺得眼前人會這些，也是常年做出來的。

    不然就他一個秀才的身份，放到哪戶人家去，哪會讓他們十指去沾陽春水，更別提砍柴下地勞作這些。

    他會，是用汗水換來的。

    “你們都吃了？往日裏你們都是起這麼早的嗎？”

    顧萌見他端著水餃過來，上邊還撒了些芫荽和蔥花，胃口大好。

    昨夜她吃不下什麼，就是一直覺得肚子脹痛。

    “都習慣了，你先吃，我來把這些曬起來。”

    厲霽月聽得出她話裡的意思，溫和的一笑道：“別擔心我們，他們仨個喜歡湊熱鬧，讓他們去看看也好。家裏有我，你別擔心。”

    他這麼說，顧萌便知厲旭他們出去是他安排的，怕他們在家裏吵到了她。

    想到這，心裏頭是比吃進了熱食還要暖。

    厲霽月見她在吃，便也沒有再多說，擦淨手繼續去曬肉。

    顧萌吃完後默默地收拾碗筷。

    誰知厲霽月更好看到，抬頭連忙指著她手中的碗筷道：“娘子你別動，放在那裏，我來洗。”

    顧萌：？？

    我這好好的，洗個碗筷也不成了？

    “我沒事，這碗筷我能自己洗。”她想說她沒這麼矯情，昨天晚上是因為太感動了，所以纔會有些失態，沒能控制住，是她貪戀了他給的溫柔。

    “我這都做完了，正好順便洗洗，你要不要去房間裡走走，我一早就燃了炭在廳房。”

    他這緊張的樣子，顧萌看著是哭笑不得，輕輕地拍開他伸過來接碗的手，低聲道：“我沒事，昨天休息好了，你若是無事，就出去走走吧。”

    “秀才呀，你在家嗎？里正讓我來問你，要不要去外邊再請一隊戲班子來，讓大傢伙也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