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想不明白的，但王芸心底卻很清楚。

    按正常人的想法，得知她所說的，一定會找機會偷偷溜走，可她卻要這麼大鬧，大鬧對她可沒好處。

    但王芸卻清楚，只有這麼做，她才能活下來。

    很快，院內燈火通明，急促的腳步聲也紛踏而來。

    還有不少黑衣人手拿長刀高舉火把，將王芸給圍住。

    “人呢？”

    重新回到屋頂上潛伏的顧萌將後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為首的是個打扮招搖、有四十來歲的女子，手裏拿著一芭蕉團扇，一邊安排人去滅火，一邊冷眼地盯著王芸問：“為什麼會走水，她人呢？”

    王芸這會手裏提了一個水桶，裙襬溼透了，粘著黑乎乎的柴灰，五月天裡汗水把頭髮也打溼了。

    她一臉自責地看著葉娘子，小聲道：“她打了我，往房間扔了一盞燈，就跑了。”

    “跑了？”

    顧萌聽著暗歎，還以為這姑娘多有頭腦呢，原來也就這。

    “跑了你那為什麼不先叫救火？”

    葉孃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朝著她追問。

    “她生的漂亮，比剛來的春兒還要美上好幾分，要是能把她抓到葉娘這裏來，那肯定能把悅心樓裡那叫心兒的姑娘比下去。”

    王芸連忙抬頭，一臉肯定，就連說到心兒姑娘時，兩眼都在冒光。

    一聽能比得過悅心樓裡那個，葉娘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但依舊一臉不信：“不就是一個鄉野村婦嗎？能有多大的能耐。”

    “葉娘子，你是沒見過她，她要是沒一點能耐，又怎會被我們村裏秀才看上，而且李哥也見過她，對她也是連連誇讚。”

    王芸見她不信，立馬把李萊給牽扯進來，還一邊望向人群裡，輕咦一聲：“怎麼不見李哥呢？”

    自打沒見到李萊出來，王芸就知道顧萌說的是真的，只是她掩飾的很好，沒有露出一絲懼意。

    她這模樣，像是不怕李萊的真實身份。

    聽她問到李萊，葉娘子臉上快速地閃過一絲厲色，春兒今天服侍李萊的事，可還不能讓眼前人知道。

    於是她臉色緩和了些，道：“李哥有事出去了，這柴房燒了，今天你就睡下人房吧。”

    很顯然，她不想和王芸多談，更不想讓王芸有機會出這個後院。

    後院的一排後罩房裡，前些天就睡在那裏。

    原本給她和李萊安排了一個房間，但李萊說夜裏事多，好找他的那些小弟們幹事，所以夜裏也只有她一個人住。

    現在看來，綠柳那丫鬟說的沒錯，李萊就是這裏的主子，不然就憑她幹那一點活，怎麼會給她單獨安排一個房間。

    想到這，她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葉娘道：“葉娘，剛剛李哥給我臉上擦了些膏藥，剛剛被那個惡女人又打了幾巴掌，現在又疼了，葉娘子可不可以幫我拿些膏藥來啊？我怕李哥看到了會不開心。”

    顧萌不太清楚王芸的計劃，現在沒有看到李萊出現，她不走，還要留下，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葉娘看了眼她那又被打得腫起來的臉，再一想李哥因為她的臉捱了打，已是有些不悅，這纔給她膏藥塗。

    要是這張臉打壞了，對她們樓來說，也是一種損失。

    “春桃，你去給芸姑娘拿些消腫的膏藥來，莫要驚動了其他客人，知道了嗎？”

    葉娘一聲低喝，身邊的一個小丫鬟立馬福身應好。

    這些人還真好糊弄唉。

    伏在屋頂上的顧萌輕嘆一聲，王芸這把火，把自己救了，還沒讓人起疑。

    那個叫春桃的，就是和那綠柳一起給春兒燒水的丫鬟。

    顧萌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垂下頭去，不知在想什麼的王芸。

    等到救火的人陸續離開，王芸這纔看了眼四周，一瘸一拐地離開。

    “芸兒姑娘，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給你找藥膏來。”

    顧萌看到那春桃對王芸似乎還算客氣，但之前那倆人的談話，想來也是可笑。

    俗話說，風月場所戲子無情，女表子又怎會有義。

    在所有人面前，這些人都在做戲。

    顧萌知道王芸與李萊的關係，也知道今天這是一場針對她的局。

    從王芸嘴裏說出那句，她也被李萊瞧見過，她就知道，李萊想要將王芸留在青樓，而王芸想要設局抓她，表面上是為李萊那些死去的兄弟報仇，其實是想讓她替王芸在這裏賺錢。

    可惜，局設好了，被她識破了。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可惜現在還不能便宜你就這麼死了。”

    顧萌低聲喃喃，一動也不動，看著院子恢復平靜，再看春桃送藥給王芸。

    “多謝春桃姐姐。”

    王芸知道綠柳不在，便問：“今個怎麼沒見綠柳姐姐呢？麻煩春桃姐姐給我跑一趟，這個你拿著，是我的一點意思，還請春桃姐姐莫要推辭。”

    她從手腕上褪下一個銀手鐲，咬著腕上傳來的疼，輕切的和春桃道：“莫要嫌棄，等我以後賺到了銀子，一定會好好感謝春桃姐姐的送藥之恩。”

    春桃看著手裏的銀手鐲，那原本抿著的嘴露出一絲笑來。

    伏在房間頂上掀開小半塊瓦片的顧萌，看著王芸用東西來收賣春桃，暗暗吃驚，王芸這個人，心思還是挺深的。

    “不用謝，這都是小事，綠柳今晚有事，在忙。”

    “這麼晚還在忙，可是前頭哪個娘子屋裏有貴客接見。”

    貴客？

    呵呵，春桃抿嘴輕笑，我們的東家，自然是最大的客了。

    不過看著王芸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又想要打聽的樣子，低聲輕喝：“莫要多問，你要是想安穩的在後廚幹活，前頭的事就少打聽。

    還有你那個李哥，他是我們這邊的守護者，你一個鄉野出來的，要是不想染事非，離的越遠越好。”

    王芸聽著心裏立馬明白，今天綠柳和她說的，全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那這裏她不能留了，於是連忙道：“今天多謝春桃姐姐送藥，天色已晚，就不送春桃姐姐了。”

    春桃見王芸沒有再多問，連忙退了出去，她們這些下人休息的都晚，此刻一排下人房，也就王芸這間房亮著燈。

    她從門縫裏看著春桃走遠，捏了捏雙手，心中更恨顧萌。

    “全是你這個賤人害的，等我逃離這裏，一定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