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麵露愁色，有些不安，但還是在面對兒子時嘴角勾起一抹溫馨的笑來。

    她撫摸著小喜子的頭，輕聲道：“放心，你阿爹是這十里八鄉的殺豬老手，一定能談成功的。”

    小喜子覺得張氏說的對，臉上的愁意瞬間散去，點頭道：“我就知道阿爹是最厲害的。”

    “今天夫子教了你們認字，你先回房去記，我在這裏等你阿爹回來。”

    張氏輕聲說著，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她一直都是個合格的母親。

    “好呢，今天夫子教了我們識數，厲旭那小子全會寫，我也要去寫，讓夫子明天也誇我。”

    談到學習，小喜子歡的手舞足蹈，直往房間跑去。

    目送小喜子回房，張氏眼裏的笑也逐漸被擔憂取代。

    “老張啊，你可一定要談妥啊，王家離開前拿小喜子威脅你，家裏所存的銀子全都被他們搶走了，能給小喜子交上束脩，還是賣掉當初你給我打的那支銀簪才湊夠的。”

    “如今進入淡季，生意不好做，今天你可一定要談成啊！下個月纔有錢付束脩禮。”

    張氏低聲輕喃，聲色裡全是擔憂與期盼。

    顧萌回來便聽到張氏的低喃自語，心頭的疑惑立解。

    原來張屠夫有時沒有送肉來，原來是因為生意不好做。

    張屠夫想要交那一百二十文的生活費都這麼難，那其他村民呢？

    顧萌頓在原地，突然有點茫然。

    她是請了夫子過來教村民的娃讀書，但有不少村民付不脩禮，那豈不是下個月就會有人退學？

    那這樣下去，蔣夫子還會在這裏教書嗎？

    想到這，顧萌眉頭也是不由地緊鎖起來。

    “咦，秀才娘子，你怎麼又回來了？”

    張氏祈禱完一抬頭便看到顧萌就在她身旁不遠處，心莫名的一慌，她剛剛的嘀咕秀才娘子沒有聽到吧？

    “我剛想起還有事沒和你說清楚。”顧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突然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要是人家今天沒談攏，那她豈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秀才娘子可是還需要點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家也不缺肉，明天起就不要再給我家送肉了，我也比較喜歡吃後山那些東西，我自己就能打回來。”

    是的，大東西她打的少，一般都是小的。

    要不晚上去後山一趟？

    正這麼想時，張屠夫回來了。

    他見到顧萌正在和自家娘子說話，加快腳步上前。

    “秀才娘子，你怎麼來了？可是因為這幾天送的肉遲了些？”

    張屠夫見到顧萌莫名的有些發懼，怕是因為上次被打怕了。

    但他更怕顧萌會為難他的娘子，故而站到了張氏身前，用半個身子替張氏遮擋。

    顧萌見狀心生羨意，這樣子的倆口子，倒是挺親密的。

    她注意到張屠夫臉上的疲憊與一閃而過的擔憂，便猜到今天的生意可能沒談妥。

    便道：

    “我剛和你家娘子說我想吃後山那些東西，但這大晚上的，一個人去怕不安全，想要和你娘子商量，看能不能晚上讓你帶著工具陪我去後山一趟。

    要是明天有收穫，我們對半分。”

    她剛生出這個念頭，便直接問了出來。

    自己也不是想要做個好人，而是這個時候，如果能幫他人一把，再帶動一下村裏人，讓村民逐漸手裏頭寬裕一些，就應該不會讓自家娃退學。

    張氏緊緊地抬頭望向張屠夫，眼裏有詢問與擔心。

    張屠夫則是想也沒想就要點頭應下，可一對上自己娘子那擔心的眼神，又將心底那股衝動給按下去。

    “我得和我娘子商量一下才行。”

    顧萌聽到也是欣慰的一笑，道：“這樣挺好，你們先商量，我回去準備一下，你們若是商量好了，就拿你那些工具來找我。”

    “好。”

    送走顧萌，張氏眼淚嘩的一下從臉頰滾了下來。

    “張郎，是劉家的事沒談好嗎？”

    張屠夫表示要和張氏商量，張氏立馬明白，一定是沒談好。

    不然張屠夫定會借明天要開工，今晚要早點休息做準備。

    顧屠夫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握住張氏那發抖的雙手，輕聲安慰：“放心，今晚我陪秀才娘子去後山打獵，要是能打到大傢伙，那明天我們就能分得一小筆錢。”

    “可是秀才娘子是個弱女子，張郎你要是和秀才娘子去後山，怕是會招惹他人說閒話……萬一人家讓秀才娘子不好做人，這……”

    張氏說到這，眼睛又吧嗒直往下掉，她擔心自己夫郎，也怕給顧萌招閒話。

    流言可是害人啊。

    張屠夫聽到，心也是一緊，有些心疼自家娘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替他人擔憂。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萬一……

    “娘子說的沒錯，我去回絕秀才娘子，明天我去後山打獵，打了野雞再和秀才娘子賠不是。”

    反正這些天他做不了殺豬的生意，他又不會打漁，賺不到那個錢，便只好去後山闖一下了。

    “不，秀才娘子運氣好，上次她打到一頭野豬，一會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外人哪怕是知道了，也不好說秀才娘子的閒話。”

    張氏覺得機不可失，而且馬上就到月底，他們也需要有進賬。

    見張錢這般說詞，張屠夫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搓了搓，心疼的道：“那就委屈娘子陪我一起了。”

    “能和夫郎一起，便不委屈。”

    張氏笑著落淚，搖頭間定定地望著張屠夫，這個救了自己，還給自己一個安穩家庭的男人，跟著他，她就不覺得委屈。

    顧萌開門見到張氏時，微訝：“張娘子也要一起麼？”

    張屠夫有些侷促不安，但還是點頭道：“有我娘子陪著，便不會有人說閒話。”

    然而顧萌聽後卻是抿嘴一笑，隨後轉身往後邊喚了一句：“旭哥兒，都準備好了嗎？”

    說完又回身望向張氏，不好意思的道：“剛剛是我沒說清楚，我會帶旭哥兒一起，這樣也不會招人說閒。”

    說話間厲旭已是拿著最近他準備好的柴刀站到了顧萌身後。

    他一臉興奮，握著柴刀看著張屠夫，看著他手裏那在月光下散著寒光的利刀，嚥了個口水：“張叔，你這殺豬刀，磨的可真利啊！”

    他是怕張屠夫萬一不聽自己後孃的，這背後捅刀子，後孃要是閃躲不及時，這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