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掌櫃的挑眉，看到明珠後立刻笑了，這種好貨色他一年也收不到幾顆，這鄉巴佬一出手就是兩枚！

    “一顆二十兩。”

    “二十五兩，不給我就去別家。”

    蘇正瞧出對飯想要壓價，拿回明珠作勢要走，掌櫃的立刻將人攔住。

    “有話好說，二十五兩就二十五兩。”

    說著，痛快遞了兩袋子碎銀，臨了還不忘囑咐。

    “兄弟，以後有好貨繼續往我這裏送，我給你提價。”

    蘇正搖了搖手，示意應下，他牽著兩個孩子的手都是抖的，足足五十兩，他這輩子都沒拿過這麼多錢！

    五十兩，家裏的新房、入冬衣物，口糧都有了！

    他把女兒抱起來，狠狠親了兩口，這都是他家的小福星帶來的！

    蘇亮也興奮地漲紅了臉，他們一家冬天不用挨凍了！

    二叔揚言分家後他們非得給餓死不可，現在好了，他們非但沒有餓死，反倒過得更好了！

    賣完珠子已經臨近中午，爺仨奢侈了一把，坐在小攤鋪上要了三碗陽春麪。

    雪白的麪條配著翠綠的蔥花外加一個荷包蛋，噴香。

    蘇正跟蘇亮吃的滿頭大汗，青青一根一根挑著麪條，水靈靈的大眼睛嘰裡咕嚕盯著對街上的糖葫蘆。

    “快吃麪，吃完了爹爹給你們買糖葫蘆。”

    兜裡有錢，他願意寵著孩子們。

    一碗麪吃完，青青拉著老父親和哥哥去對街。

    現在鬧饑荒，普通老百姓填肚子都難，買小零嘴兒的人少了，見顧客上門，老爺子笑著把把頭斜下來，讓青青隨便挑。

    青青把頂端最紅的一根給了蘇亮，自己則拿了旁邊第二紅的。蘇正掏錢付賬，轉個身的功夫，青青就不見了。

    蘇亮正往賣棉花糖的攤位上擠，拿著銅板想給妹妹買糖。

    蘇正拍了一把兒子腦袋：“你妹子呢？”

    蘇亮扭頭看了一圈愣住，立刻急了：“剛剛還在這兒！”

    “走，快去找！”

    顧不上其他，兩父子沿街尋去，比劃著青青的樣子跟路人、攤販打聽……

    另一邊，青青跟著一個身穿書院青衫，約摸十二三的少年進了衚衕處一間小院。

    “身帶紫氣，明明是帝王相，怎麼會住這種地方？”

    青青疑惑地站在門口，她是天生天長的小精怪，紫氣利於她修行，只跟了一路，她便覺得通體舒暢。

    “誰站在門外！”

    厲呵聲嚇了她一跳，青青委屈巴巴的從牆角露出個頭。

    見是個小姑娘，少年凌厲目光變得和緩，淡淡看著她：“回家去吧，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說罷，便要關門。

    “遠兒，是誰來了？”

    一個眉目和善的中年婦人走過來，看到青青時眸光一亮，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孩子，你家人呢？”

    青青指著街口：“他們在逛街。”

    婦人明白過來，這孩子怕是和家人走丟了，她不過膝蓋高，樣貌又好，放任在外頭遊蕩，非讓歹人抓去不可。

    “孩子，你先進來坐會兒，等找到家人再走。”

    “謝謝嬸嬸。”

    青青笑眯眯進門，接過女人遞來的茶水，一口氣喝乾，挨挨蹭蹭著坐到少年身邊。

    “小哥哥，我叫青青，你叫什麼啊？”

    她趴在書桌上，鬢角垂下來的細碎髮絲落在本子上，遮住字。

    視線子書本上移開，蕭遠抬眸對上一張軟糯糯的笑臉，以往在皇宮中，他有五個親妹，十幾個堂表妹，統共加起來都沒有眼前的這個好顏色。

    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啊，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青青又靠近了幾分，托腮看他，烏黑的髮絲將半面書擋住，趁人不注意，勾住一抹紫氣，暗戳戳往自己身上帶。

    蕭遠皺眉，將書卷從髮絲下抽出來，執筆沾墨，繼續寫。

    見人不理她，青青嘟著嘴，自說自話：“你不理我我就同嬸嬸一樣，喚你遠兒。”

    “遠兒哥哥！”

    不等蕭遠抗議，青青就軟糯糯叫出口。

    遠兒哥哥，以往妹妹們都是喚他太子哥哥，從未有人叫得這麼親密。

    蕭遠撇過臉不去看青青，耳根卻悄悄泛起一抹紅暈。

    他還是不肯理人，青青也不在意，一直托腮緊挨著他坐，櫻粉色的小嘴不住碎碎念。

    “遠兒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啊？是遊戲嗎？好無聊啊……”

    她看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小錦鯉在河裏時不曾看過別人讀書，一開始覺得新奇，後來就不愛看了，又捨不得蕭遠身上的紫氣，仍舊待在他身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身穿粗布的奶娃娃抱著鎮紙睡得香甜，小臉兒紅撲撲的，還不是咂咂嘴。

    蕭遠側頭看了青青一眼，拿了薄毯蓋在她身上，而後坐回書案繼續寫。

    日頭偏西，夕陽透過窗櫺照在青青臉上，給她鍍上一層金光，蝶翼般的睫毛翕動，緩緩睜開眼睛，打著小呵欠，伸了個懶腰。

    “遠兒哥哥，你還沒寫完啊。”

    對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蕭遠終於開口：“我在做功課，你沒有讀過書嗎？”

    說罷，蕭遠看向青青身上的粗布衣裳，自覺失言。

    以往他高坐明堂是總覺得許多事是理所當然，來到民間方知，讀書是有錢人的特權

    青青卻不覺冒犯，她好奇地拿起書，努力回憶，似乎是聽族長家的兒子說起過，他在鎮上念私塾，每晚都要讀書，溫習功課。

    原來這就是書。

    “每個人都要讀書嗎？不讀會怎樣？”

    青青把書翻得嘩啦嘩啦響，儼然當成玩具，蕭遠拿回書卷，沉著臉訓斥。

    “不可對聖賢書不敬。”

    青青手指對對戳，見她不解，蕭遠繼續道：“讀書才能明理，才能成為有用之人。”

    “不讀就沒用嗎？”

    青青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團，小小的人兒開始犯難，她哥哥和遠兒哥哥差不多大年紀，就沒有讀書。

    那以後哥哥豈不是沒用？

    她是小錦鯉，讀不讀書不重要，反正她早晚要回到河裏，可哥哥不行，他還要看顧爹孃，娶媳婦，成家立業……

    思忖片刻，蕭遠緩緩開口：“不能說沒用，但難有大用。”

    見女孩兒穿著，他料定青青出身自平民農戶，一輩子不過著眼如何填飽肚子。

    青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裏掐算著，把送哥哥去私塾讀書加入報恩計劃。

    哥哥有本事了才能更好地孝順爹孃，她離開時也好放心。

    “吃晚飯了，遠兒，帶妹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