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亮躡手躡腳地脫了身上的褂子，準備一會兒用它把野雞捂住，這東西可賊了，啄人又疼。

    “一會兒我去捉，你在後頭等著。”

    他怕妹妹被啄，壓低了聲音囑咐，說罷，瞅準時機就衝了出去，同時青青也衝了出去。

    蘇亮嚇了一跳，生怕妹妹傷著，只捂了一隻，就去瞧妹妹。

    誰知妹妹比他還厲害，一手抓著一隻雞脖子，硬是把兩隻母雞都逮住了！

    “妹妹，你，你這身手也太好了！”

    青青憨憨一笑：“是它們太慢了。”

    兩隻雞沒有靈智，要是有一定會叫罵，誰能比過你個小錦鯉，是天道的寵兒不說，就連河神也縱著她。

    換做別的精怪敢附到人身上，非得被天雷劈死不可。

    “妹妹，抓好了，把雞藏在我褂子裡。”

    蘇亮把褂子系成口袋，拎在手裏，避開人回到草棚子。三隻雞太扎眼了，他怕引來別的麻煩。

    青青倒是不怕，還計劃著山裏的其他物什。

    公雞吃肉，母雞留著下蛋，再加上黑魚和乾果，這幾天的吃喝是不愁了，但住所是個問題，想蓋房得有錢。

    錢……

    青青彈了兩下自己的小腦袋，若是貿然把河底藏的明珠拿出來，怕是會嚇壞了家人，只能繼續從山上想法子。

    “爹，娘，我們回來啦！”

    蘇亮拉著妹妹的手興沖沖回家，把三隻野雞抖落到地上。

    “妹妹果然是小福星，剛上山就碰到了好東西。”

    蘇正掐著兩隻母雞的脖子剪了翅膀，留著下蛋吃，公雞則是殺了，用開水燙過拔毛，打算燉栗子雞。

    雞湯咕嘟咕嘟冒著泡泡，香氣氤氳一室，蘇亮吸了吸鼻子，這日子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老宅時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緊著老二一家，他家能分點湯喝就不錯了。

    現在分出來過，反倒比之前過得更好。

    而這一切都是他的好妹妹帶來的。

    “青青，以後你說去哪兒哥哥就跟你去哪兒。”蘇亮拉著妹妹軟乎乎的小手說道。

    青青笑得眉眼彎彎：“鍋鍋，跟著妹妹有肉次。”

    “對，跟著妹妹有肉吃。”

    就連蘇正也讚歎女兒的好運道，他在大山裏窩了十天，也只找到三隻野雞，女兒上一次後山就能撞見三隻！

    莫不是老天眷顧，可憐他女兒痴傻又險些喪命，給的報償。

    看來他女兒的福氣還在後頭。

    日落月升，軟爛的雞肉伴著香甜的栗子，一人一碗吃得噴香。

    蘇正手巧，用木板做了兩張簡易床，鋪了稻草，總算比之前強一些。

    草棚四處漏風，他心裏著急，夏天尚能過得去，這要是到了冬天，是會凍死人的。

    夏天蝗災，秋日斷收，冬天會比現在更難。

    蘇正打定主意，還是得進山，打了獵物可以吃肉，皮子可能換錢，有錢才能重新起房子。

    看著妻子跟兒女寧靜的睡顏，蘇正滿懷心事躺下，等他睡熟後，青青緩緩睜開眼睛，朝河邊走去。

    明月高掛，江水澄澈，紅光一閃，她化作真身鑽進水裏，還不能潛入自己的洞府就被河神捏住了脊背上的魚鰭動彈不得。

    “河伯爺爺，你抓我幹什麼啊？”

    白髮白鬚的老爺爺掐動手指，用水泡將她囚住。

    “幹什麼，我怕你把這天捅出個窟窿！”

    “說好的救了人就回來，你自己數數這都幾天了？”

    “胡亂干擾凡人命格，濫用術法，你會被天道懲罰的！”

    河伯一通說教，聽得青青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她在水泡裡左右遊動，只想快點出去。

    河伯見她不在意，語氣越發嚴厲：“你是不是不想成仙了？！”

    青青化作人形衝破水泡，手指對對戳：“是你教我有恩必報的，我現在就是報恩啊，再說了，我是小錦鯉，天道的親閨女，天道纔不會罰我！”

    河伯無奈，是他沒看好這小孽障讓她擱淺，這才沾了凡塵因果。

    “罷了，你說，你這個恩要報多久？”

    “怎麼也要等他們把日子過好吧。”

    青青掰著肉乎乎的手指算：“重新蓋處房子，再置辦兩畝地，養些牲口。”

    說完，頓了一下，想起什麼似的：“對了，還要給哥哥娶個好媳婦！”

    河伯氣結：“照你這麼算，沒個十年八年你是回不來了！”

    不等河伯再抓人，青青啪的化為魚身，尾巴一甩一溜煙跑掉了，河伯年紀大了根本追不上她。

    沉入河底，青青捻起一枚珍珠塞進蚌殼裏，拿著上岸。

    她沒在凡間待過，不知道這一顆珠子夠不夠蓋房子，要是不夠她改天再來取。

    浮出水面那一刻，村子那邊突然傳來打殺聲。

    幾年前她曾在河裏見過這一幕，是土匪來村子裏燒殺搶掠了。

    青青顧不得其他，掐了個法訣回到草棚子，見家裏好好的，鬆了口氣，把院子裡的兩隻野雞招回屋中。黑水晶似的眼睛透過門縫朝外看。

    他家草棚在村子最東頭，因為是養牲口的，怕村鄰嫌有味道，所以蓋在遠處，村子有段距離。

    土匪應該過不來，若是真的來了，她有法術在身，護下爹孃和鍋鍋應該不成問題。

    “妹妹，你不睡覺做什麼呢？”

    蘇亮揉了揉眼睛，藉着月光瞧見妹妹趴在門邊。

    青青隱約瞧見火光朝這邊過來，

    “鍋鍋，別出聲。”

    蘇亮趴到妹妹身邊。

    門外火光越來越近，一聲驚呼卡在嗓子眼，被青青及時捂住。

    “我，我們該怎麼辦？”

    蘇亮再有擔當也終究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被唬得伏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爺爺就是在土匪進村時死在亂刀下，爺爺在世時他家的日子並不難過，奶奶雖然偏心，但爺爺不，爺爺喜歡把他抱在腿上給他講農事。

    土匪進村，十室五空，他怕這個好不容易團圓的家再散開。

    感受到身邊人在顫抖，青青竊竊私語：“鍋鍋別怕，土匪發現不了我們的。”

    她掐動指尖，口中唸咒，將整個草棚子都施了隱身術。

    人聲漸近，蘇亮緊緊抱住妹妹，小男子漢心裏想的是就算土匪闖進來了，就算像爺爺一樣被砍，他也要保護好妹妹。

    看著怕到不行的鍋鍋還不忘保護自己，青青心裏暖暖的，化身成人這幾天她體驗了太過以往不曾有的情緒。

    “他媽的！那老東西要錢不要命，砍了她一條腿才肯鬆開那隻羊！”

    “老的頑固，兒子卻囊包！”

    響亮的叫罵聲伴著馬蹄聲靠近，裏間蘇正和沈秀娟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