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沒有遺憾了,不見啦
許多犯罪的人,最初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幹到後來,能滾雪球把小雪球滾那麼大,大到自己收不了場,爲了生存,半被迫的繼續做下去。
因材施教,三個孩子比尋常的小孩要早熟很多,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走偏路,需加以引導。
跟他們得用跟大人的溝通方式,去把前因後果都給講清楚。
——
時鐘撥回半小時前。
洛謬忽然改了主意讓她不要繼續的向前。
趙淨比知道他活著要更驚訝。
洛謬被這樣囚禁了近十年,竟然沒有瘋掉,沒有喪失掉理智。
他的語氣、表現都透露著一個事實,他無比的清醒。
趙淨曾看過這樣一個故事,一位農村婦女在面對採訪時說,她寧願痛苦的清醒,也不要麻木的什麼都不知道得過且過。
趙淨敬佩那位女士,不過對這世上大多數人來講,沒見過光亮,一直就在黑暗裡活著,或許要輕鬆許多。
難以想象,洛謬清醒而痛苦的過了近十年這樣的生活。
不是十天,十年。
“洛謬……”
“你還活著。”洛謬重複了一遍,笑:“你活著,真好。”
趙淨神色複雜,囫圇的嗯了一聲。
洛謬十年如一日的,腦子裏都在想同一件事。
他直直的望著趙淨,不說話,直到趙淨回看他,和他對視上。
他釋然一笑,抿起的唇,說話時是模糊不清的。
他說了很短的一句話。
趙淨沒有聽清。
他重複著那句話。
四五遍,依舊聽不清。
趙淨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往前,想湊得近點,看能不能聽清。
“我……”
“我……”
“我的計算裡,叔叔阿姨是可以一起離開的。”
趙淨滿臉錯愕。
他一遍遍的重複這句話。
“我的計算裡,叔叔阿姨是可以一起離開的。”
“我的計算裡,叔叔阿姨是可以一起離開的。”
“我的計算裡……”
“我的……”
“我……”
趙淨腦子嗡的一聲,像是十面埋伏到高、潮部分,琴絃忽然斷掉了。
洛謬跟壞掉的復讀機一樣,不斷的重複著,一聲比一聲要更清楚。
四個角里的攝像頭散發著幽綠的光,一閃一閃。
洛謬沒有傷她分毫。
洛謬說:“我幫你啊。”
洛謬認真地說:“趙淨不需要費勁心思欺騙洛謬。”
洛謬緩緩地笑起來:“洛謬願意的。”
洛謬活著就是因為趙淨啊。
他出生的意義,是為趙淨,洛洛是為小淨而來。
漂亮的小男生纔有資格站在小淨的身邊,成為小淨竹馬的預備選手。
和趙淨幼年的八年,久別重逢後的數月,是他最快樂的時候。
……
洛謬在這生活了十年,他知道了逃出這扇門的辦法。
一直不逃,是出了這扇門沒用。
幫她出去,她可以走掉的。
困住趙淨的門啪嗒一聲被開啟,縫裏偷出光線照在屋子裏。
趙淨轉身跑,在門口的時候停住腳步,像上回一樣,回頭問他:
“洛謬,一起走嗎?”
洛謬倒在小小的床上,笑出聲來,笑中帶淚,捂著哽咽洩露:
“不走了,我身上不乾淨。”
很髒。
出去了,活不了多久。
出去了,依舊會陷入另一個牢籠。
他想解釋的,在活著的時候解釋清楚了。
“我沒遺憾了。”
趙淨離開,洛謬捂著胸口,吐出一大口血。
又哭又笑,咳嗽著,一口一口噴出不正常顏色的血。
他永遠沒有回頭是岸的機會。
沒有遺憾啦。
不見啦。
——
趙淨找機會挾持了研究員,詢問謝良和另一個男生的下落。
可惜,她抓到的這個,除了搞研究,什麼都不知道。
趙淨把人給扒了,換了一身衣服,裝成研究員,淡定的走出去。
亂了。
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
所幸她精通的語言有好幾門,得到了謝良的下落。
在這待過近一年,線路她爛熟於心。
幾年過去,有所改動,但好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鐵籠外已經沒了圍觀看戲的。
都在逃亡。
崔嶸已經無力迴天了,這裏很快將不復存在。
鐵籠裡,沒有按時被餵食的惡狗,餓到雙眼發綠,目標放在角落裏,香氣誘人的人類身上。
這個人類看起來很孱弱,只攥著一根鏈子,除此之外,沒有攻擊性。
再不猶豫,朝人類撕咬。
那條橫在身前的鏈子只打倒了一兩個同伴。
咬住小腿,把人從角落裏拖拽到了中間。
血腥味加重了殺戮,再無理智,瘋狂的分食食物。
“砰。”
一槍。
正中狼心。
“砰。”“砰”“砰”“砰”
幾槍不間斷,從十米開外的地方,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咬緊牙關,努力的鎮定,讓自己手不要抖。
有兩槍抖了,好在只需要繼續的補上幾槍。
謝良恐懼到失聲,小腿源源不斷的淌著血。
鎖被一槍打爆。
謝良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謝良被趙淨背在背上。
不能明目張膽的在大路上走,必須找個地方藏起來。
趙淨咬牙揹着一百多斤的男人狂奔。
她找到一艘廢棄的漁船,在漁船裡,把謝良放下。
一路走來,地上撿了些藥,她想或許能派上用場。
謝良這條腿的傷最嚴重。
嚴重到看一眼會心驚的程度。
他已經承受不住在趙淨背上就昏死了過去,
趙淨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在他耳邊吵他:
“你別睡,謝良,不能睡,謝良,別睡。”
血跡把趙淨剛換來的衣服給染得通紅,趙淨手裏都是粘糊的血液。
她扒了謝良的衣服,檢查他身上的傷。
也有,密密麻麻的,有一些是認不出來的傷。
趙淨忽然很崩潰,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事,把不想幹的無辜人牽扯進來。
謝良要是出事了,怎麼辦啊……
“小叔叔,小叔叔,醒醒……”
趙淨的呼喚戛然而止,她猛地回頭,豎起耳朵聽。
有人在靠近。
謝良緩緩地睜開眼,趙淨怕他出聲,捂住他的嘴巴,搖頭示意他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
謝良把她的手挪開,自己捂著。
實在難受的時候,就咬自己的手。
鮮血淋漓,絕不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