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塵眉心微擰。

    在他復又開口之前，曲安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快如閃現用銀針封住了鏡塵的啞穴。

    鏡塵反應不及，束手無策的定住。

    “只是既然國師如此會算，不如好好算一算自己的死期。”曲安夢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免死到臨頭還不知曉。”

    話音落下，她揚長而去。

    她此行只為悼念高祖皇帝，並不想因無關緊要之人壞了心情。

    避人耳目進入殿內，她將點心依次拿出擺於桌上，卻很快察覺殿內有目光如影隨形的跟著自己。

    “誰？”她陡然轉頭。

    披風后有人影一閃而逝。

    曲安夢緊跟著追去。

    人影如鬼魅在房中與她兜圈，曲安夢不如他熟悉此處，接連撲了個空，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得蕩然無存。

    她暗中從袖中掏出一枚毒針。

    在人影重新出現時，她眼疾手快的擲出針——人影身形一頓，下一刻又隱入了黑暗之中。

    曲安夢卻不慌不忙，緩聲道：“針上有毒。”

    寥寥四字，卻拿定了人影不會無動於衷。

    她大大方方的在明處站著，暗處的玄贏捏了捏眉心，無可奈何的走到光下。

    “是孤？”

    曲安夢的表情無異於白日見鬼，不可置信的問：“怎麼是殿下？”她還以為有人心懷不軌，未曾想竟是他！

    她滿肚狐疑的打量他：“殿下為何又來此處了？”

    玄贏不答反問：“孤還未問太子妃，你為何又來高祖的寢宮？”

    曲安夢撇撇嘴，頗感無趣。

    好在玄贏並未糾結此問，言簡意賅道：“先替孤解毒。”

    “解什麼毒？”曲安夢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大大方方的坦白，“我騙你的，針上無毒。”

    不過是爲了誆他出來罷了，未曾想他竟信了。

    玄贏無話可說。

    他眼中有無可奈何的笑意一閃而過，這時才留意到擺在桌上的各種點心，心中已有猜測。

    “太子妃是來祭拜高祖的？”

    既然已被他發現，曲安夢索性坦白：“是，今日是高祖皇帝的生辰，我自然要前來祭拜。”

    天光落入她的眼中，裡頭的真誠做不得假。

    玄贏說不清自己心中情緒如何，半晌後才語氣不明的說：“高祖已逝百年，世人早已將他拋諸腦後，難為你倒是記得他。”

    並非是他多愁善感。

    高祖皇帝的寢宮雖被後代帝王令人好生看管，可卻鮮少有人踏足，連宮女照看起來也敷衍了事，角落已積了一堆灰塵。

    她卻能記得高祖深沉，當真是難得。

    “怎能不記得？”曲安夢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理所當然道，“若無高祖就無今日南允江山。”

    玄贏啞然失笑，只得附和：“是。”

    他走近幾步，自然而然的要去撥弄點心，曲安夢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

    “殿下這是做什麼？”

    “怎麼？”玄贏詢問的看她，“孤動不得？”

    “自然動不得。”曲安夢言之鑿鑿，不肯退讓一步，“這是我給高祖皇帝準備之物，你若無他答應隨意動了，那豈不是大不敬？”

    玄贏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鮮少有不知如何作答的時候，無言半晌後加重語氣提醒：“高祖皇帝已亡，如何能答應？”

    “殿下所言極是。”曲安夢有理有據的說，“所以你不動即可，以防萬一。”

    她並非是在開玩笑，玄贏清楚明白她真的是如此想的。

    可正是因為如此，玄贏差點將“孤自己同意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幸好理智及時制止了他。

    “那孤若非要弄，太子妃又能如何？”玄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等她迴應自作主張拿起一塊點心，“高祖寬宏大量，想必也不會與孤計較。”

    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點心，玄贏咽入口中時卻覺得勝過世間山珍海味，唇齒留香。

    心中思緒難以言表，他目光越發深沉。

    “你！”曲安夢反應慢了半拍，眼珠子的看著他喉結上下滑動，無計可施。

    她只得轉頭嘟嘟囔囔：“高祖陛下贖罪。”

    玄贏哭笑不得，面上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高祖定不會介意的，太子妃安心就是。”

    “你又不是高祖，你如何得知？”曲安夢斜了他一眼。

    普通的目光卻像無數螞蟻，讓一貫鐵石心腸的玄贏心中如有溫泉流過。

    他不欲深究此刻的心緒，不動聲色的問：“世人祭拜高祖，大多有事相求，太子妃又想要高祖滿足你什麼願望？”

    曲安夢本想說並無什麼願望，話到嘴邊卻臨時改口：“若有機會，我想親眼見高祖一面。”

    唯有她自己知道此話中有幾分真假。

    閒暇之時她也會胡思亂想，為何她穿越的不是高祖時期，那樣便可一睹殺伐果斷的高祖風采。

    可惜想也無用。

    她興致缺缺的搖頭嘆息。

    玄贏將她的遺憾盡收眼底，頓了頓後雲淡風輕道：“孤倒能替高祖滿足太子妃這個願望。”

    曲安夢並不放在心上：“殿下說笑了。”她隨口應承，“不過殿下既如此說了，那我拭目以待。”

    本以為這個話題只是耳邊風，聽過也就罷了，未曾想翌日玄贏竟派明公公過來送禮。

    “殿下的賞賜？”曲安夢愣了片刻，繞著明公公走了兩圈，“殿下無緣無故的，賞賜我做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曲安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明公公點頭哈腰道：“殿下說這是他昨日應承娘娘的，奴才也不知曉？”

    “昨日？”曲安夢早已拋諸腦後。

    她不明所以，她直截了當的開啟了明公公手捧的盒子

    一副畫像擺在中間。

    開啟畫像，上面畫的乃是高祖上陣殺敵的情景，高祖手中利劍直取敵軍人頭，血腥殺氣躍然紙上。

    右下角還註明為此人為高祖玄殷。

    曲安夢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她三兩下捲起畫卷，咬牙切齒的說：“的確是殿下應承我的東西！我這就去謝恩！”

    明公公趕緊跟在她身後。

    按照慣例，玄贏此刻此時在御書房之中處理公務，氣勢洶洶曲安夢被攔在門口。

    裡頭有人在說話，聲音大到人曲安夢聽了個清清楚楚。

    “殿下，科舉一制斷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