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一場雪，年三十悄然而至。

    蕭景山依舊沒回來。

    飯桌上，氣氛有些冷淡，姜好抬眼看了一圈。

    寧氏，閆老爺子，蕭平安，傻妞，唯獨少了一個狗男人。

    桌子上的年夜飯是傻妞做的，姜好依舊許久不下廚了。

    別問，問就是狗男人不在，沒心情。

    “好好，景山可有訊息？這都年三十了，怎麼還不回來？”寧氏忍不住問出聲。

    蕭景山已經快一個月沒回來了，寧氏心中忐忑不安，難不成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估計是被什麼絆住了手腳，娘，吃菜。”姜好給寧氏夾了一筷子冬筍安慰她。

    蕭景山不告而別的事並沒有告訴寧氏，怕她胡思亂想，姜好只說蕭景山有事出去了，具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寧氏還想再問問，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我去開門。”蕭平安快速起身搶了傻妞的活。

    沒一會兒，堂廳裡站滿了人

    孫氏帶著大妮小妮低著頭畏畏縮縮，蕭老二和趙氏帶著虎子眼珠子亂轉，王正光半攬著秋玲，都來了。

    “你們這是商量好了一起來的？”寧氏露出幾分笑意。

    人老了，哪有不喜歡兒孫繞膝的，之前老大老二兩家子太混蛋，把她氣狠了。這陣子表現都挺好，對寧氏也隔三差五的送些東西孝敬，就像是換了個樣。

    總算是有個人樣了。

    尤其是看見王正光體貼的為秋玲去了外頭的披風，寧氏心裏更妥帖了。

    趙氏捅了通蕭老二的腰，意思讓他趕緊說話，哪能進了門就跟悶嘴的葫蘆一樣。

    畢竟這大過年的，蕭老二作為親兒子表態，比她一個兒媳婦更有用。

    哪成想蕭老二往旁邊走了走，趙氏氣的不輕。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說幾句好聽的都不會。

    姜好就這麼十分有興趣的看著他們。

    去年前年，老大和老二家年年都上門不是鬧就是想佔便宜，今年又多了個外嫁女秋玲，不知道這回又能玩什麼新花樣？

    沒想到最先開口的居然是秋玲，“三嫂，我和相公同王家鬧的厲害，兩個人過年太冷清，所以年三十就回孃家來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這是我帶的禮。”

    說著將年禮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點心，糖果，肉蛋，外加一條魚，倒是十分說的過去。

    姜好揚眉看了看秋玲，不知是不是成爲了婦人，也算是當過名義上的母親了，秋玲眉眼之前柔和了許多，讓人瞧著順眼了，倒是沒了之前的尖酸刻薄。

    撇了撇嘴，“來都來了，我還能趕你不成？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說我這個做嫂子的刻薄小姑子。”

    秋玲之前可沒少說她壞話，這陣子自從沒了孩子，姜好就沒見過她了，變化還是挺大的。

    她這麼說了，秋玲也沒生氣。

    衝着姜好俯了俯身，“三嫂不是那樣的人，從前是我豬油蒙了心分不清好賴人，今後萬萬不會了。”

    這可真是老太太換姿勢，給爺整不會了。

    姜好上下打量了秋玲好幾眼，倒是寧願秋玲酸的吃屎，突然整這麼一出，她有點接不上茬了。

    “三嫂，大過年的叨擾你們了，我在這兒陪個不是。”王正光也跟著賠禮。

    趙氏急了，生怕自己落在後面，把一分差不多的禮放在旁邊，樂呵呵的開口，“娘，三弟妹，平安，閆老，傻妞，過年好，我和相公還有虎子，給你們拜年了，過年好，祝你們年年有餘。”

    閆老爺子笑了，“你這婦人，嘴倒是挺甜的。”

    趙氏聽見閆老爺子誇她，立馬又拍了好句馬屁。

    她可是打聽清楚了，這老頭子是個大夫，被老三救了收了三弟妹為徒，所以就在老三家住下了。

    巴結好點，說不定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看病都不用給錢了。

    上回老大那遭瘟玩意兒給她腦袋打爛了，看病吃藥把她一半家底都倒騰沒了，可心疼她了。

    閆老爺子閱人無數只一眼就趙氏趙氏打的什麼主意，愛貪點小便宜，膽小怕事，這種人最好拿捏。

    “都坐下吃飯吧。”

    許是外面太冷，堂廳裡溫暖的讓人腦子不清醒，姜好懶得多說什麼。

    孫氏抱著小妮，拉著大妮坐在了最靠近大門的位置。

    只有她提著一籃子雞蛋，旁的什麼都沒帶。

    大過年的，其他人都穿著新衣，唯獨大妮小妮包括孫氏都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

    寧氏開口，“老大還沒回來？”

    孫氏低著頭，磕磕巴巴，“沒，沒有，自打上回跑了就再也沒回來過。”

    她一心盼著自個兒男人回來，可又怕回來老二家的會不依不饒。

    寧氏皺眉，沒再說話。

    “呀伊。”孫氏懷裏的小妮突然出聲衝姜好笑了。

    姜好一看這孩子心情也好了不少，“小妮，來給三嬸抱抱。”

    孫氏急忙把孩子遞給姜好。

    小妮和姜好格外親，每回一看見就要笑，她這個做親孃的都比不了，為此孫氏好一陣子心裏都不舒服。

    還是大妮說，三嬸喜歡妹妹，她們才能過得好些，這番話猛然點醒了孫氏。

    是啊，她男人跑了，不巴結著姜好，她們孃兒三個，怕是遲早要餓死的。

    孫氏這纔想通了，聽見老二家和秋玲都要過來一起過年，急忙提了一籃子雞蛋跟著來了。

    這回倒不是孫氏小氣，實在是家裏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了，這一籃子雞蛋還是大妮勤快攢下的。

    “小妮有四個月了吧？”姜好逗著白白胖胖的小妮，絲毫看不出來是早產兒。

    孫氏心不在焉的點頭。

    大妮趕緊接話，“三嬸記性真好，小妮是四個月了，娘開始喂她米糊了，等過完年就不用喝羊奶了。”

    姜好倒是不在意這個，“多吃幾個月吧，太早斷了營養跟不上，若是不夠，我再買一頭奶羊來。”

    “謝謝三嬸。”

    大妮是個知恩圖報的，把姜好的善意都悄悄記在了心裏。

    吃完年夜飯要放鞭炮，守歲。

    少了個人，今年大家似乎都沒這個興致，姜好站在院子裡，抬頭看天上。

    烏漆抹黑的一片，沒月亮。

    閆老爺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姜好身邊，“丫頭，心裏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