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逼仄的房子，倒是讓姜好想起她剛到蕭家那時候了。

    她從媒婆和寧氏口中得知王家條件不錯，顯然這話有些水分。

    剛進後院就碰上了王正才，只見王正才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驚訝，“她三嫂，你咋這麼快就來了？”

    姜好沒什麼表情，“正好在鎮上。”

    她倒是不想來，因著蕭景山這層關係，如今兩人又是真正的夫妻，多多少少還是要裝裝樣子。

    王正纔沒接話，他娘拍著大腿哀嚎著就迎了上來。

    “哎呀，親家三嫂啊，你可算是來了，我這也有了拿主意的人，這可把我嚇壞了，哎呀！”

    “我這兒媳婦她氣性大，明明懷著身孕脾氣還不小點，這不就……”

    王母話還沒說完，黃穩婆就從屋裏出來了，面容刻薄，滿手的血。

    “沒保住。”

    秋玲流產了。

    來的路上姜好還以為和王家鬧出了什麼事，沒想到秋玲的孩子沒了。

    “我的老天爺啊，我的孫子沒了？！”王母頓時嚎的更大聲了。

    “我都說了讓她別亂跑別亂跑，見天兒的出門，稍微說兩句脾氣就大的不行，又是給我甩臉子，又是摔門，好巧不巧的，這就摔了一跤，這可怎麼辦，我的大孫子啊！”

    王父蹲在角落裏一言不發，他一個做公公的，沒有管兒媳婦的理，王家的第一個孫子沒了，這會兒也不高興。

    沒了的孩子是個孫女。

    黃穩婆也沒說，這孩子都沒了，孫子孫女的有什麼區別。

    見王家沒一個動彈的，頓時拉下臉來，“來個會喘氣兒的打盆水來！”

    “這會兒哭天搶地的哭孫子裝好婆婆，早幹啥去了？媳婦臉黃的跟霜打的白菜一樣，就是不摔這一跤孩子也保不住。”

    “就算養只母豬想要下崽，也得給母豬吃好點吧。”

    王母被懟的一張臉青紅交加，又不敢得罪黃穩婆，急忙去廚房打水。

    拋去秋玲這個作精，姜好覺得黃穩婆一點錯都沒有，這懟人的利落勁兒，她喜歡。

    姜好上前打招呼，“黃穩婆。”

    “是你啊。”看見姜好，黃穩婆刻薄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姜好詫異黃穩婆好記性，只是在蕭老大家見過一面，就把她記住了？

    黃穩婆像是看出了姜好的疑惑，主動開口，“我有個侄媳婦你作坊裡做過活，再說你在村裏辦了學堂也算是十里八村的名人了，誰還能不知道姜娘子。”

    “我還想著和姜娘子攀個關係，送我那個唯一的孫女去女學讀書識字，這家人是你親戚？”

    要是親戚，她就搭上話了。

    姜好聽她這麼說，倒是沒有一絲反感，“裡頭的人是我夫家的小姑子。”

    黃穩婆給多少富貴人家接生過，一眼就看出來了姜好和這小姑子關係不咋地。

    不過既然人能出現在這兒，那就是不管什麼原因這小姑子目前還是認得。

    黃穩婆洗乾淨了手，又塗了一層藥膏，這才問王家人要筆墨紙硯，寫了藥方。

    “這是個溫補的方子，回頭按這個方子的抓藥吃半個月，再好生將養上一個月，也就沒事了。”

    一直當透明人沒出聲的閆老爺子湊上去看了看，忍不住點頭。

    沒想到鄉下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能人，這藥方讓他來開也就這樣了。

    黃穩婆見一個老頭湊過來看，也沒遮著掩著，更不怕他偷師。這是婦人小產或者生子用的，老頭子就算學會了還能給婦人接生不成。

    閆老爺子正想著誇兩句，就聽王母跳了起來。

    “什麼？坐小月子還要坐一個月？”

    小產坐一個月，就是正兒八經生了孩子也沒坐月子坐這麼久的。

    姜好忍不住諷刺了一句，“你後頭要是還想抱孫子，就把你兒媳婦養好了！要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

    拋去王正光，王家願意娶秋玲，多多少少帶人心算計的意思，姜好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王母拉長了聲調，“親家三嫂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還能磨搓秋玲不成，我平日裏是怎麼對她的，街坊鄰居誰不知道我對她好，都比得上親生的閨女了。”

    姜好眼皮子都沒抬，“你有閨女？拉出來讓我看看親生的閨女什麼樣？”

    一句話，把王母噎的不清。

    她壓根沒閨女。

    一天到晚把親生的閨女掛在嘴邊，這話聽起來多少就有點諷刺了。

    說話間，蕭景山騎馬帶著王正光來了。

    王正光一進門見這麼多人，急忙問道：“娘！秋玲怎麼了？”

    “正光啊，你媳婦沒把孩子保住。”王母一抬袖子，就開始哭上了，“都是孃的錯，娘沒照顧好人。”

    “你媳婦也是不爭氣，明明大著肚子不在家裏呆著也就罷了，還非要亂跑，脾氣大的就跟什麼一樣……”

    “別說了！”王正光突然吼了一聲。

    王母嚇的一哆嗦。

    從外頭進來的王正才替自己母親說話，抱怨道：“大哥，你怎麼能衝娘發脾氣呢，娘這些年是骨受累的把我們拉扯大，多不容易，大嫂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沒怪娘，我怪我自己！”王正光說罷轉身彎腰向蕭景山賠罪。

    “對不住三哥，我沒把秋玲照顧好，你要打要罵我都受著。”

    他怕秋玲再跑到孃家惹的哥嫂不快，就讓人來家裏住著。想著怎麼着也是親孃，不會太磨搓有孕的兒媳婦。

    是他想差了。

    蕭景山面無表情，“你對不住的不是我，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任人欺凌那就不叫男人。”

    “秋玲再怎麼不對，我蕭家能教她做人，你是她的丈夫，你也能，但旁人不行！”

    姜好轉身看著蕭景山，眼底露出幾分欣賞，這樣的男人在這種時代實在是難得。

    幸好，是她的了。

    屋裏的秋玲一直醒著，像是失了魂一樣聽著外頭的動靜。

    聽到蕭景山這句話，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哎吆，這孩子怎麼哭了起來，我這就進去看看，讓她別傷了眼睛。”王母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進屋。

    “滾，我用不著你假好心！”

    屋裏扔出一隻杯子，照直砸在了王母的腳邊。

    王母一張臉青紅交加，“你……正光你看看你媳婦，親家三哥你也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