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音，椒房殿內跪滿了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

    此時立在床邊的憶安帝滿臉怒火看著床上的人。

    “你知道這藥是朕費了多少功夫才找到的嗎？你就這麼想死？！”

    床上的人一襲素衣，三千青絲如瀑散開，未施粉黛依舊很美，單看五官應是個十分明豔的美人，卻臉色蒼白，眉眼之間帶著愁緒。

    這就是寵冠六宮的蘇貴妃，蘇煙。

    住在皇上心尖兒上的人。

    蘇貴妃垂下眼簾，面上沒什麼生氣，“皇上，臣妾只是一時走神失了手。”

    憶安帝看著她這幅模樣，瞬間語氣就軟了。

    “煙兒，朕不該衝你發脾氣，來人，再煎一碗來。”

    他似乎早就有準備，新的一碗藥很快就由太監大總管親自端了上來。

    憶安帝親自接過來，放在嘴邊吹到溫熱，自己嚐了嚐這才送到蘇貴妃唇邊，目光深情。

    “煙兒，你好好吃藥好不好，你別丟下朕一個人，沒有你朕該怎麼辦，沒有你，朕活著也沒有意思。”

    “皇上福守天齊，是臣妾福薄，這怕就是臣妾的報應。”

    蘇貴妃像是累極了，說這些話時候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煙兒。”憶安帝放下藥碗，怒氣橫生，“我不許你再說這些話，當年的事是朕的錯。”

    若不是他沒有保護好煙兒母子，也不會讓廢后有機可趁。

    “皇上別生氣。”蘇貴妃抬眸，美目中導倒映著明黃色的背影。

    每每這個眼神，憶安帝哪怕有多少怒火也發不出來？

    他沉默片刻，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閆老爺子這次回來說是採藥時，在北邊一個小山村裏，見過一個極像朕的年輕男子男子。”

    他也怕空歡喜一場，讓蘇貴妃再次失望，所以不敢告訴貴妃，已經派人去查了。

    可是如今不這麼說，他的貴妃怕是連這段時間都撐不過去了。

    他不能失去她。

    床上的蘇貴妃的雙美目瞬間有了幾分神采，掙扎就要坐起來，“真的？”

    有承兒的訊息了？

    “朕何時騙過你。”憶安帝握緊了手心，“正已經派人暗中尋找，等找到之後立馬帶進宮來。”

    “煙兒，你好好喝藥，我們一起等著承兒回來，好不好。”

    蘇貴妃眉頭都不皺一下，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茶褐色的藥汁順著唇角留下，“好，臣妾會聽話的喝藥的。”

    憶安帝看著心疼不已，溫柔的替她把屎乾淨，這纔回御書房批閱奏摺。

    “臣妾送皇上。”蘇貴妃沒什麼波瀾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憶安帝剛出了椒房殿，二皇子正好迎面走來。

    “父皇。”二皇子看見憶安帝行禮。

    憶安帝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乾兒。多陪你母妃鬱結於心，你閒暇時多陪她說說話。”

    “是，父皇。”二皇子看著椒房殿眼底帶著一絲霧氣。

    母妃這次怕是撐不過去了。

    果然，二皇子一進殿內，就看見彷彿失了魂一樣的蘇貴妃坐在床榻上。

    二皇子幾乎是撲過來跪倒在了蘇貴妃腳邊，“母妃，你好狠的心，爲了皇兄要丟下離開是不是？”

    母子連心，他知道蘇貴妃不想活了。

    蘇貴妃笑容十分溫柔，摸了摸二皇子的頭，“乾兒，母妃知道虧欠了你，可我這些年都活在愧疚和懊悔之中，每夜做夢都夢見承兒在哭，我受不了。”

    “你父皇說馬上就能找到你大哥了，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他一面……”

    蘇貴妃自顧自的說著，眼底彷彿鋪了一層星光，細碎而閃亮。

    二皇子低著頭，紅了眼眶，“母妃，你離開了，要是大哥找回來不喜歡我怎麼辦？”

    明明是最尊貴的皇子，卻從小流落在外，會不會心生怨懟。

    再說他那從小流落在外的哥哥是什麼脾氣還不清楚呢，能指望他們玩在一塊兒去。

    蘇貴妃搖頭，虛弱的坐不穩，“不會的，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是彼此最緊密的親人。”

    二皇子握住蘇貴妃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兒臣知道了，我也會找大哥回來的，母妃你好好休息，別丟下我……和父皇。”

    這句話落地，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宮人悄無聲息的從椒房殿

    二皇子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不過轉瞬即逝，看著蘇貴妃滿眼不捨。

    “母妃，你剛喝了藥，好好休息，兒臣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若是找到和上回一樣的吃食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蘇貴妃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門口的宮人突然進來傳話，“貴妃娘娘，二皇子，俞妃和靜妃來看望娘娘。”

    二皇子起身出來，面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二位娘娘來的不巧，我母妃剛剛歇下。”

    靜妃憂心忡忡，往椒房殿內看了一眼，看似十分關心蘇貴妃，“那確實是挺不巧的，我們見貴妃娘娘久病不愈，心裏也是著急，這邊若是有什麼能用得上的地方，二皇子可一定要開口。”

    二皇子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母妃這邊有父皇看著，不勞煩餘妃和靜妃娘娘了。”

    兩人面不改色，依舊十分端莊得體，“既然貴妃娘娘不想見我們，那我們就改日再來。”

    等人一走，憶安帝便傳來口諭。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擾貴妃養病。”

    二皇子愣了一下，對著御書房的位置拱手，嘴裏還小聲唸叨，“父皇真是幹了見大好事，母妃不喜歡見她們，她們還老愛往跟前湊，不知道女人會吃醋嘛。”

    這些話原模原樣的出現在了憶安帝的耳邊。

    憶安帝哭笑不得，“老二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如此跳脫，一點也不穩重。”

    “自然是像極了年輕時的貴妃娘娘。”他身邊伺候的人見憶安帝心情不錯，便恭維了一句。

    憶安帝沉默片刻，“確實像極了年輕時的貴妃，不過比貴妃還要孩子氣。”

    “上次讓他查貪汙一事，差點折在外頭，承兒這麼多年都沒找回來，若是乾兒再出了問題，朕還有何臉面去見貴妃。”

    “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

    憶安帝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有些疲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