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師傅卻不卑不亢道，“燕子有燕子的巢，鴻鵠有鴻鵠的道……您如果看不下這盤糕點，就吃點別的，到不用質疑我的徒弟，我教的我知道，又無需你來同意？”

    歲心聽到師傅護著自己，眼眶一紅，那莫名而來的委屈差一點就讓她哭了。

    她即刻勸自己，千萬不能哭，不能給師傅丟臉，她剛剛吸口氣，就聽到另一個世家家主說道，“老御廚，依我說您不如不收這個徒弟，不收您還留有清名，收了恐怕就是一塌糊塗了。”

    “哦？那不妨說說，我怎麼一塌糊塗了？”

    “知道的，是說您不在意男尊女卑的世風，收了個女徒弟，不知道還以為您這麼大歲數納了個小妾……這進進出出，又做糕點又照顧的，這難道不叫一塌糊塗？”

    這位家主說完，其他人先還應和著笑了笑，看到老御廚臉色鐵青，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個個忙閉上嘴，生恐會被別人連累一樣。

    御廚怒摔了手裏的筷子，看著那位世家家主道，“知道的是說你來祝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奔喪呢，說話這麼難聽，是早晨起來沒吃到什麼入口的東西？”

    御廚這麼大年歲，什麼世面沒見過？

    他並不是輕易動怒的人，即便動怒，也是皮動心不動，他不過是用怒氣威壓那些不懂事的人而已，現在卻不同，他真的生氣了。

    歲心機靈乖巧，又有特別的天賦，他收她為徒弟倍感榮耀，絕不允許不相干的人在這裏指手劃腳，還侮辱他們師徒清名。

    世家家主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怎麼，這就惱羞成怒了？那老御廚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說法就是外面人的說法，你既然受不住我一個人的說詞，那外面那些人呢？”

    “我管他外面人怎麼說？我活我的，他們過他們的……”

    “老御廚，你可真是老糊塗了啊，你這麼大把年紀自然不怕，這歲心呢？她要嫁人的吧，嫁人後呢？”

    原來這世家家主也不是純粹的挑釁，只是爲了把這一層事實揭開，人心如此，誰又能怪得了誰呢？

    御廚愣住，一時無言作答。

    他之前還提醒過薛侑，讓他注意跟歲心保持距離，現在他到把這些置身於事外，本以為自己這麼大年紀都可以做歲心爺爺了，哪料到，還是堵不住這悠悠眾口。

    歲心終於忍不住，她向前一步，盯著眾人說道，“你們不必為難我師傅，有什麼事情就衝着我來，在你們眼裏，女子就做不得廚子麼？我偏偏要做給你們看……在你們眼裏，女子除了給別人作妻作妾，就沒有別的出路了麼？我偏偏要走出不一樣的路來！”

    剛剛幾個暗地裏力挺歲心的人，此時聽了這激昂澎湃的話，個個都喊出了聲，“好，說的好！”

    這時旁邊的大廚冷笑道，“那你要做出像樣的菜才能稱得上是廚子，隨隨便便一道甜點，就想稱廚子了？那可真是失了彭祖的顏面……”

    歲心總算是弄明白了，從頭到尾，作祟者就是這個大廚。

    他不滿意自己用一道糕點搶了風頭，就用得如此手段讓自己師傅為難？不對，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歲心盯著這位大廚說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處處跟我作對？如果只是因為我一小盤糕點就讓你這麼不舒服，那你也不配做個大廚。”

    大廚一下子被戳中心窩，臉色漲得通紅，面前這個小姑娘年紀雖小，但說話做事卻頭頭是道，他到覺得自己有些慚愧。

    不過，那件事情的確是由歲心攪了局，她也理應承擔這個結果。

    御廚看向大廚，神色凝重，“今天請你做大廚，是看在我們往日的情份上，你要知道，給我做壽宴不是非你不可……”

    “御廚，我就是不服，這麼多年，我一直盼著您告老還鄉後，我的兒子能拜您為師……為此，我沒少為您做事，沒少跑前跑後……可是最後被這麼一個小丫頭給攪了。你讓我怎麼跟自己的兒子說……”

    大廚說著，嗓子都破音了，他之前信誓旦旦，保證御廚一定會收自己兒子為徒弟，現在卻食言了，讓他老婆天天回去罵他是沒用的東西，大廚怎麼能受得了？

    御廚嘆口氣道，“拜師學藝也要靠緣分，我跟你兒子緣分未到，怎麼能強求？原本，我不打算收徒弟，只想安度晚年……只是這丫頭的誠心打動了我，在我門前足足跪了三天，日曬雨淋，我猜這世上沒有哪個男子能做到這般的。”

    “我能，我的兒子能……”

    大廚梗著脖子，一副不服的樣子，此時御廚真是無可奈何，眾目睽睽之下，他到真不好解釋自己到底是看中歲心哪裏才收為關門弟子的。

    這時歲心走到大廚面前，眉目已然變得平靜無婆，“大廚，你不是覺得我一個姑娘家家做不出什麼好菜來嗎？那如果我做出來呢？”

    “如果你做出來，今天給御廚做的這幾道席我全免費……”

    “不，這些宴席的工錢會付給你，我要你保證不再記恨我師傅，也別總想著擠兌女人……”

    歲心眉毛微揚，底氣十足地看著大廚，她本是想低調行事，奈何這人心不許。既然如此，那她就跟這位大廚比試比試，讓他心服口服纔是。

    大廚本也是心中有一口氣，聽到歲心這麼信心十足，他更加憋著一股子氣，於是梗著脖子說道，“你做出來的菜如果超過我的水平，那我自然沒話說……如果你做的菜一無是處，那就別怪我天天揪著這件事情不放。”

    “好，如果我做出來的菜比不過你，那我甘願從師門退出，到時候師傅願意不願意收你兒子為徒弟，那是你們的造化……我肯定不會給我師傅丟人。”歲心誇下海口，所有的人都倒吸冷氣，心想歲心年輕，到底是被這個大廚擺了一道，這下，可有得看了。

    此時薛侑也正好從房間出來，聽到這話，也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