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真相之前薛侑已經做好了不能活著出宮的準備，他沒有什麼好怕的，唯一遺憾就是無法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

    此時老皇帝整個人如遭雷擊，整個人似乎連魂魄都沒有了，已經疲乏的雙眸中失去了最後一點光澤，像是一顆蒙沉的珠子。

    他雙手不住的顫抖，像似隨時都可能栽倒在地，直到朱權過去扶著他才勉強穩住，老皇帝神色沉痛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朱權命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老皇帝跌進椅子，整個人都貼在了椅背，彷彿渾身沒有了骨架似的。

    “允承……走的時候痛苦嗎？”

    許久老皇帝發聲，那聲音宛若被人割了聲帶後從嗓子嘶吼出來似的，薛侑也不免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痛感和遺憾，“皇子離開皇宮後就染了重疾，雖請了名醫極力搶救但還是不幸身亡，前後不足七日，皇子應該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疼痛。”

    此時皇后已經悲痛欲絕，她撲向薛侑，厲聲指責，“一定是你殺了允承，你爲了謀權篡位將允承騙出皇宮，再讓允承染上重疾……他一死你就可以利用他的身份成為皇子，從此之後榮華富貴，對不對？”

    這些罪名加起來，足以讓薛侑死十次百次了。

    薛侑素來遇事淡定，如今既然這件事情已經無法再隱瞞，他也不會畏畏縮縮，薛侑在深知皇后已經癲狂的情形下依舊十分冷靜地說道，“薛侑如果有此意就絕對不會幫助程王平反，也不會在歲心真實身份暴露之後依舊願意護著她……”

    “這一切不過是你掩蓋狼子野心的虛假面目罷了……如果你娶了程歲心，程王更可以成為你的左膀右臂，將來天下都是你的，你還怕什麼流言蜚語？”皇后雙目赤紅，她從牆上取下一把寶劍，隔著皇上坐的那把椅子直指薛侑，一副不死不休的神情。

    朱權年邁本攔不了多久，只是著急地看著老皇帝，希望老皇帝能制止。

    奈何老皇帝此時因傷心欲絕已經陷入茫然的神情，皇后的劍尖終繞過那把椅子直刺薛侑心口，薛侑明知道這一劍下去必死無疑他還是接下了這一劍。

    “哧！”

    薛侑彷彿聽到劍尖刺穿了衣物直指心口，尖銳的刺痛瞬間喚醒了薛侑的痛覺，他手握著劍刃以防那把劍穿膛而過。

    “你還我的允承。”

    “皇后娘娘節哀，允承已經去了，就算皇后把我殺了允承也不會回來，而且，如果今天我死在這鳳棲宮裏，所有的人都會知道皇子已死的訊息，到時候整個朝廷動盪，就不是單單殺了我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薛侑說的是實話，一部分原因是他想繼續活著跟歲心回晉國，另一部分原因也確實不願意看著因他冒充皇子導致這個國家動亂。

    他不是有多好心，而是這樣做沒有什麼好處。

    皇后冷笑，笑意猙獰，“你不是因為怕死才這麼說的？本宮告訴你，就算是你死了，本宮也有辦法掩蓋真相，讓所有的人以為皇子只是又一次失蹤了。”

    “皇子失蹤，皇后有沒有想過立儲之事又該怎麼辦？”薛侑看到皇后神色漸漸迷茫，她到底只是中宮之後，朝中之事她並不懂得太多。

    這時皇帝緩緩醒轉過來，看到薛侑指縫間滴落的血跡，他這才幽幽地說了一句，“朱權，今天這件事情誰都不準洩露出去，你把知情的人都給我關起來，沒有我旨意之前不準放出來……”

    老皇帝又看看薛侑，不難看出薛侑所說的一切都是實話。

    老皇帝擺了擺手道，“皇后手下留人吧，這位薛公子說的沒錯……如果他死了這朝野上下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朕老了，抵擋不住了。”

    皇后緩緩放下劍，那劍似有千斤重似地垂落，然後噹啷一聲落地。

    薛侑縱然不怕死也在當即鬆了一口氣，他捂住傷口，擰眉往後退了一步，若不是身後就是牆壁恐怕剛剛就摔倒了，薛侑硬著忍痛挺直了身體。

    朱權看薛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忙轉身出去依皇上旨意把剛剛那幾個宮女太監都抓起來，關到了冷宮處一個幽靜的小院子。

    等他回來時，老皇帝靠著倚子說，“朱權，朕胸口有點悶，你叫太醫來……”

    朱權看到老皇帝情形實在是不好，對薛侑說，“公子是不是能把皇上揹回養心殿，太醫在那裏診病比較好一些……你這傷。”

    薛侑知道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然要幫這個忙，他過去背起老皇帝往養心殿去，朱權則是對周邊的侍衛說，“快去請太醫，剛剛皇上突然暈倒不省人事，叫蔣太醫過來……”

    侍衛立刻去請太醫，這邊薛侑也把老皇帝揹回了養心殿。

    蔣太醫匆匆趕到養心殿，一進門就看到薛侑胸口的傷勢正要詢問，薛侑輕輕搖頭阻止，只是對蔣太醫說，“皇上身子不適，剛剛突然暈倒了，蔣太醫還是趕緊幫皇上診治。”

    朱權眼尖，剛剛蔣太醫跟薛侑眼神交匯都落在眼裏，等蔣太醫進了皇上寢居，朱權這才問薛侑，“這蔣太醫也是公子的人吧……公子在這皇宮當中到底安插了多少人？”

    薛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恐怕也只能找機會跟皇上全盤托出才能免除自己死罪吧。

    薛侑看著大監輕聲道，“這件事情等皇上醒了，薛侑自當會跟皇上當麵說清，現在請大監還是不要隨意揣測，以免傷及無辜。”

    “明白了。”

    朱權侍奉皇帝多年是個明白人，現在一切以救治皇上要緊，旁餘事情他這個做大監的到不急於知道。

    這時寢宮傳來了蔣太醫的聲音，“朱公公！”

    朱權慌忙推門進去，蔣太醫手裏捏著一根銀針嘆息一聲道，“皇上年邁，再加上平時就憂思過度，這次發怒導致氣血逆行……剛剛行了針，一會皇上應該就會醒了，只是這身體需要慢慢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