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升騰起一股子熬魚頭的香味，歲心放一些剁椒在裡面，那湯汁散發出來的味道簡直可以繞樑三月不散。

    歲心問薛侑還記不記得初做糕點時的情形，薛侑也陷入回憶，那些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但是無憂無慮，十分靜好。

    “那時候你初做糕點，第一次做出來的都糊了……記得當時是我幫你改了爐灶解決了這件問題，後來就越做越好了。”薛侑迴應道。

    歲心蓋上鍋蓋，再過一盞茶功夫魚頭就熟了，這香味也勾著她的饞蟲，肚子開始咕嚕嚕地叫起來。

    歲心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對著灶膛前的薛侑笑道，“那時候總覺得缺銀子就是人生最大的苦楚，想方設法地賺錢……早知道你是皇子，那時候我就該躺在床上等你想辦法，然後還能和你多呆一些日子。”

    說起多呆一些日子，歲心就想到那些日子兩人之前隱隱約約的情感，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真的是十分美妙。

    但是思緒又把她拉回現實，她現在是阿有的堂妹，再想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薛侑似乎察覺了歲心的情緒變化，他微微笑道，“那時候我爲了避免追殺只能隱藏身份，即便身上有銀兩也不能露財，否則現在我們就不能坐在這裏談話了。”

    “阿有……如果日子能一直停留在過去多好？”

    “歲心，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和孩子，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你只要記住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薛侑試圖讓歲心相信他一定會解決好，歲心卻已經站起來，她走到灶膛邊揭開鍋蓋，用木鏟輕輕在鍋裡翻動魚頭，待香味溢位，她又把早就和好的麪餅子貼到鍋邊上，做完之後再次蓋上鍋蓋。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當初御廚果然沒有看錯她，她就是做廚師的料子，簡直就是無師自通。

    兩人重歸於好，表面看起來一切如舊。

    除了歲心不能再做薛侑的妻子，別的似乎什麼都不沒變，但歲心自己清楚，其實什麼都回不去了，她跟薛侑終將各走各路。

    吃完魚頭和貼餅子，薛侑就讓霍離送歲心回程王府邸。

    霍離送回歲心後就去調查程嘉怡這些年來的經歷，薛侑交待無論如何要找到程嘉怡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學會閉嘴不去打擾歲心安寧。

    養心殿，一片肅穆。

    朱權束手站在殿旁靜候老皇帝批閱奏摺，老皇帝年歲漸高，有時候看奏摺累得直眯瞪，朱權就會上前勸老皇帝放下奏摺出去走走。

    這天老皇帝又端著奏摺打盹，朱權走到老皇帝身邊輕聲道，“皇上，出去走走吧，聽說這幾日御花園的秋菊開得正好，那花爭奇鬥豔好不好漂亮……”

    “走走，朕剛剛都快睡著了，還是出去走走清醒清醒的好。”老皇帝也沒拒絕，起身走出養心殿外，朱權屏退了那些跟在身後的宮女太監們，由他自己一個陪著老皇帝散步。

    走了沒幾步，老皇帝就突然說道，“這樣的情形突然讓朕想到之前那個歲心陪朕走路的情形，那丫頭乖巧伶俐可是一點都不比昌平公主差勁呢，把朕哄得十分開心……”

    “是，歲心姑娘的確是討人喜歡，現在老程王對她都讚不絕口，說做的糕點都是頂好吃的，比御膳房的都好吃。”

    “那老傢伙是想饞朕呢，別理他……”

    老皇帝和朱權隨意說著話，腦海裏總浮現歲心乖巧的樣子，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他回頭問朱權，“這些日子允承沒鬧什麼事情吧，朕怎麼覺得他最近都有些太過安靜，安靜的不像是他了。”

    朱權扶著老皇帝走進御花園，園子裡的花果然開得十分嬌豔，朱權挑了一處涼亭做為歇腳的地方，讓皇帝進去坐好了。

    朱權輕聲道，“前天，歲心姑娘試圖離開京城後來被晉王追回來，在晉王府休息了一晚上纔回到程王府邸的。”

    老皇帝先還打量開得正好的菊花，聽到這個訊息猛然一怔，回頭錯愕地看著朱權問，“皇子留下歲心有什麼意圖？這種時候難道不是讓歲心走得越遠越好嗎？”

    “這也是奴才奇怪的地方……而且當時追回來就應該把歲心送到程王府邸，一來避嫌二來讓程王放心，這是人之常情的做法，沒想到晉王會把歲心帶回府邸並且還留宿一晚。”朱權說完看著老皇帝的神色，看看是否繼續說下去。

    老皇帝眉頭微皺，略有些不悅，“這種事情以後一定要堅決杜絕，絕不允許他們兩私下再見面，否則落人口舌就不好再隱瞞了。”

    朱權應聲點了點頭。

    老皇帝思前想後總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從一開始知道歲心是程王之女開始晉王好像從來沒有緊張過。

    他不鬧騰，也不傷心，照常來上早朝，尤其是還繼續關注歲心的生活，連她晚上偷偷離開京城都能知道，說明他一直並未放棄歲心。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還要堅持，說明這件事情一定有蹊蹺。

    老皇帝突然想起什麼，他回頭問朱權道，“你有沒有覺得允承這次回來後有些跟以前不一樣了？”

    朱權想了想搖頭，“奴才沒有發現不一樣的地方，畢竟離開這麼多年了，可能皇子在外也學了不少東西。”

    “的確，連皇后也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只是提起上次她責罰歲心的時候皇子看她就像是看殺父仇人似的，眼神特別冷。”老皇帝說起這個來嘴角微抿有些不滿，他無心再賞菊，站起來準備四處走走。

    朱權緊隨其後，這種事情他作為一個奴才不敢多插嘴，但心裏也有些疑慮。

    這時老皇帝吩咐朱權，“派人暗中查探，如果發現皇子有什麼異樣的舉動一定要跟朕彙報，朕很想知道這個皇子到底想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奴才領旨。”朱權領了旨，又扶著老皇帝在御花園走了一圈，老皇帝無心賞菊又回養心殿繼續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