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陳府那些奢華的擺設彷彿是煙塵，陳老爺子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錢不是萬能的，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不為錢財利誘。

    眼前這姑娘出身微寒，身上穿著的也是粗布衣裳，卻透著一種讓人不能小覷的倔犟，陳老爺子捻捻手指，無奈地說：“歲心姑娘家境貧寒，陳某本以為姑娘會找到一種擺脫貧苦日子的辦法……沒想到……”

    歲心看陳老爺子也不像十惡不赦，只是綁她來這手段有些下作，說不定是林大娘挑唆，歲心鎮定道：“陳老爺，從小阿婆就教我自食其力，阿婆說別人再大的屋簷都不如自己手裏有把傘。”

    這些日子，林大娘總想勸說歲心作妾，歲心不是沒有想過這條路。

    只是不敢忘記阿婆的教誨，從小到大，阿婆就教育她要勤勞樸實，做個實實在在的人，千萬不能一時糊塗，攀附權貴，做了別人身上的爬藤。

    歲心知道，阿婆一定不會害她，一直以來，心裏最大的信念就是靠自己雙手養活阿婆，照顧阿婆。

    再說，現在身邊有了阿有，給她那麼大的支援，歲心現在心裏滿滿的信念，相信自己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

    陳老爺佩服歲心能說出這樣的話，微微頷首，笑道：“那歲心姑娘要怎麼自食其力？我到是想聽聽，畢竟連我這麼大的家業也是幾代人努力而來的……我不知姑娘一個人怎麼養活一個病人和自己。”

    歲心聽出了事情轉機，也不再警惕，只是大大方方出門。

    幸好那些糕點被家丁都帶來了，要不然歲心真沒有機會解釋自己怎麼自食其力。

    這次陳老爺沒攔著，那些手下沒有陳老爺的指使也立在那不動，只見歲心走到屋簷下，掀開托盤的紗棉布，用油紙包了兩塊糕點，她折身回房間。

    “陳老爺，這是我做的糕點，請您品嚐。”歲心把糕點遞過去。

    陳老爺有些疑惑地看著紙包著的糕點，糯米糕點雪白剔透，上面還灑了點芝麻，勾人食慾，要說陳府的糕點也不差，可是陳老爺還是被歲心這幾塊糕點給打動了。

    他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綿軟柔韌，吃起來還有淡淡的糯米芝麻香味。

    陳老爺眼睛一亮，邊吃邊讚許：“嗯，不錯，不錯！陳府的廚子做出來的味道都不如你的……分明一樣的糯米，做出來的味道卻有很大的不同，好手藝。”

    得到褒獎，歲心並沒有驕傲。

    她知道這些糕點並不只是自己的功勞，這些日子，阿有幫她重新砌灶膛，記錄配料，把握火候，缺哪個流程都不可能做出這麼好的味道。

    想到這，一種甜蜜的感覺浮在心頭，連此時身處這樣的境遇都差點忘記了。

    直到陳老爺子把另一塊糕點放進嘴裏，歲心才說道：“陳老爺過獎了，歲心覺得賣糕點雖然不能發家致富，但肯定能衣食無憂！這樣歲心算不算是自食其力？”

    “算，當然算，勇氣可嘉！”

    “歲心每天四更起床做糕點，每天做五百多塊，這樣算下來就是一吊五，而且每天還會用心研發一些新的糕點種類，慢慢調整價格，相信用不了一年就會掙到一筆錢，到時候就可以盤個鋪子，不用再集市賣……”

    歲心到不怕陳老爺子搶生意，陳家這麼大的家業恐怕也看不上歲心這小買賣，她把這些說出來，不過是想讓陳老爺明白，她絕對不會作別人的妾。

    不知不覺，陳老爺子已經不把歲心當成是作妾的物件，而是一個客人，還給他帶來了美味的糕點。

    要說，自己之前還是小覷了歲心姑娘，她可比林大娘嘴裏所說的要聰慧能幹多了。

    聽到陳老爺誇獎，歲心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於是把油紙裡的糕點都放到桌上，很恭敬地說：“陳老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歲心就去賣糕點了，不然錯過集市，今天的糕點就賣不出去了。”

    陳老爺一聽，伸手阻攔：“別走！”

    歲心皺眉，怎麼還不讓走啊，莫非是要出爾反爾？

    房間裡的陽光正好，歲心看著陳老爺察言觀色，陳老爺一身富態，雖有些臃腫但並沒有一點邪惡之氣，眉目之間依昔能看到當年他年輕時的俊逸。

    歲心嘀咕，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強行關押她，逼著她作妾吧！

    “陳老爺還有什麼事嗎？”歲心不安地問道。

    陳老爺看歲心的神情，知道她是有所誤會，就忙擺手說：“歲心姑娘你別誤會，既然陳某說了不強迫姑娘，肯定說話算話，只是這糕點讓人回味無窮，你能不能把這兩盤糕點今天先給陳府留下？”

    “這……我昨天答應那些排隊沒買到糕點的，今天一定會讓他們買到，如果都給陳老爺留著，我就失信於人了，不太好。”

    “沒想到歲心姑娘還誠實守信，這樣好，這樣好……”

    陳老爺有些捨不得讓歲心走，但又不能食言扣着她不放，想來想去，他突然想到一個妙招，於是笑道：“既然歲心姑娘不願意作妾，那不如就留在府上做個廚娘也好，你放心，我給你的工錢絕對多於你賣糕點所得。”

    歲心也沒想到，最後陳老爺竟然想讓她做廚娘。

    她想到家裏眼盲的阿婆，又想到阿有，搖了搖頭說道：“多謝陳老爺好意，只是家中阿婆需要人時時照料，做糕點時間更自由一些，歲心還是想自己賣糕點。”

    陳老爺再次被拒，臉上有些訕訕表情。

    要知道想進陳府做工的人排隊都排到城郊，可是歲心卻毫不猶豫地拒絕，這多少有點拂他的面子。

    不過他欣賞這姑娘的重情重義，誠信守實，於是再做讓步：“那這樣，你明天多做一盤糕點，給我府上送一盤……每月送四次，我也讓府上的人嚐嚐姑娘手藝。”

    “沒問題，一定按時給陳老爺送到。”歲心不僅沒有被陳老爺為難，還得了一筆生意，心裏輕鬆暢快，笑意都燦爛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