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是傻子嗎？你們自己說話不把門，還怪旁人嘴碎。”鄭敏敏涼涼的說道：“你們生我卻不肯養我，吃的喝的穿的當真是你們給的？”

    “收了陳家陽的兩百塊，為的是給鄭回討媳婦，鄭迴應該感謝我，不然他想娶媳婦還要等很久。”

    “他不感謝我，還想揍我，是不是白眼狼？”

    劉彩芬氣的說不出來話。

    “你是姑娘，他是小子，你的彩禮錢給他娶媳婦是天經地義！你還怨上了？是我對你太好了，讓你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左看右看，拿起掃把，想像從前一樣打鄭敏敏。

    鄭敏敏瞥了她一眼，“你看到你心愛的兒子是什麼模樣了吧，你也想像他一樣？”

    聲音不輕不重，但嘲弄意味明顯。

    劉彩芬臉上一陣扭曲，“你還敢打我不成？”

    話這麼說，劉彩芬心裏也挺慫，害怕鄭敏敏會不管不顧對她動手。

    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門口。

    一副鄭敏敏動手，她就往外跑，讓別人看看不孝女動手打親孃的架勢。

    鄭敏敏“噗嗤”一聲就笑了。

    她真心覺得太搞笑了，這就叫做人菜癮還大吧，她以前打不過人的時候，都不會自尋麻煩。

    鄭家這群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你笑什麼？”劉彩芬不悅極了，“你還知不知道你姓什麼了？”

    “我記得我上次離開的時候，你說過沒我這個女兒。”鄭敏敏坐在板凳上，駕著二郎腿，勾唇笑道：“我不是鄭家的女兒。”

    “你的命是我給的，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劉彩芬大著嗓門在門口喊著，又氣又急，“如果不是我把你嫁到陳家，你能有現在這麼悠閒的日子？”

    她的寶貝心肝在床上痛苦躺著，渾身上下哪裏都痛。

    這個賠錢貨居然無事一身輕，在陳家也不用幹活，跟少奶奶似的。

    想到這裏，劉彩芬心裏十分不平衡，為什麼躺在床上的不是她？

    看著劉彩芬暴跳如雷的指責她，不知怎麼的，鄭敏敏心裏涌上了一股無名的憤怒。

    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流出。

    她往前一傾，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身體，一字一句道：“鄭敏敏已經把命還給你們了！”

    “從小到大，你就看不得我清閒，鄭回可以什麼都不幹，我不可以，你只要看見我沒再幹活，就往死裡打我，我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痕。”

    “你們想要兩個兒子，生我的時候身體沒養好，不能再懷了，你們把一切怪在我身上，覺得我是掃把星，是晦氣精，不如意就打罵我出氣。”

    “我大了後，救了人，對方感謝我，給了你們幾十塊，你們發現我其實還是有價值的，可以換錢，你們纔對我有了幾分好臉色。”

    “你們想我嫁到陳家，幫你們撈錢回去。”

    “我不聽，就是我不孝順，就要拿生我有多麼辛苦來說事，讓我覺得我有多罪過。”

    因為鄭家施與“鄭敏敏”有罪論，因為“鄭敏敏”一直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始終覺得自己是錯的。

    從來不反駁，默默接受一切。

    唯一一次反抗就是跳河。

    沒死成，她就不敢再反抗了，覺得自己是無理取鬧，讓一堆人為她擔心。

    她勞心勞力的為鄭家為陳家付出。

    真的會有人記得她嗎？

    冷厲的嗓音繼續說道：“鄭敏敏和陳家已經兩清了，命早在跳河的時候就還給你們了，從今往後，我不欠你們什麼了。”

    “你……”劉彩芬瞪大的眼睛，好像她說了什麼荒謬的話一樣，胸膛氣的上下起伏，彷彿要撅過去了。

    鄭敏敏冷眼看著她，無動於衷。

    “如果你倒下了，我最多把你往外推推，以防影響我關門，不會把你送回去。”

    語調之淡漠，眸色之冷寂，讓劉彩芬心中一寒。

    她切實的意識到，眼前人真的不是從前被她隨意打罵的女兒了。

    那天跳河醒來後不是發瘋，是真瘋。

    她忽然有些害怕，哆嗦的往後退了兩步，一時沒有站穩，摔倒了在地上。

    鄭敏敏仍舊是翹著二郎腿，連站都沒站起來。

    劉彩芬雙手撐地，奈何腿軟，使不上勁。

    這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扶住了她，極其善解人意道：“呀，嬸子怎麼坐在地上，快起來。”

    楚夢兒扶起劉彩芬，看向鄭敏敏，溫柔的臉龐，帶著些許不贊同，“敏敏，你媽摔倒了，你怎麼不扶她？怎麼還坐著呢？”

    一邊說，一邊用餘光不著痕跡的四處打量。

    鄭回不是來教訓鄭敏敏了嗎？

    為什麼她一點事情都沒有？

    楚夢兒過來是想看看鄭敏敏吃癟。

    沒看到，她心裏有點失望。

    心裏唾棄鄭回沒用。

    面上絲毫不顯，仍然是溫溫柔柔的語調，“你們母女是不是吵架了？”

    “敏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對繼子不好也就算了，畢竟沒有感情，怎麼連自己的媽媽都如此不尊重？”

    劉彩芬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握緊楚夢兒的手，“說的太對了，她簡直要上天！哪有女兒像她這樣的，還是夢兒你明事理。”

    挺起腰板，劉彩芬耀武揚威一般的開口，“不是隻有我們做爸媽的覺得你不好，別人也一樣這麼覺得。”

    鄭敏敏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對準楚夢兒，“你覺得她很好？”

    “對！比你好！”劉彩芬斬釘截鐵道。

    鄭敏敏“唔”了一聲，點頭道：“你兒子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他有什麼好東西都送給人家，他的錢沒的莫名其妙，也是因為貼補給了人家，你們母子的審美很統一，怎麼不把人家娶回去當媳婦呢？”

    這話可不是她刻意污衊。

    除了她摸走過一次鄭回的錢，其他時候，都是花在了楚夢兒身上。

    給她買衣服，買吃食，還有書本用具。

    當然一些書本用具，被楚夢兒做“好人好事”給了陳家還在念書的三個熊孩子。

    楚夢兒臉色一變，連忙看向劉彩芬，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種微妙的神情。

    來不及辨別這是什麼意思，楚夢兒解釋，“別聽她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