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年和寧滿滿面面相覷，命人繼續深入調查後，疾步離開了。

    寧瀾於晚間疲憊歸來，望向寧滿滿的目光裡滿是愧疚：“我們覆盤調查得出，當初平西鎮江縣的一切，都是江宰相當初的師爺一力促成的，人已死，算是死無對證了。”

    這件事，便算是這樣落幕。

    江宰相即便不是當初害死一城之人的罪魁禍首，單說從他家庫房搜出來的東西，就已經足夠株連他們九族。

    寧滿滿嘆了一口氣：“既然小哥哥說不必再深入調查了，那就這樣結案吧，希望這個結果能夠說服百姓們。”

    畢竟把當年之事重提，卻又沒個確切結果，正常人都會或多或少揪著不放。

    寧瀾見她眉宇中隱著淡淡擔憂，像寬慰孩童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放心，百姓們都容易被輿論推著走的，當初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惦記在乎著，很是容易過去。”

    “如此就好。”她鬆了一口氣，話語中帶著幾分惆悵：“但畢竟也算是有一個結果出來了，還活著的人心中也能得到幾分妥帖安慰吧。”

    “是啊。”寧瀾深邃的黑眸中劃過幾縷淡淡的釋然，緊接著轉移話題道：“你與殿下也快要好事將近了，這段時間不必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待嫁就是。”

    “還早呢。”寧滿滿面目染上酡紅，嘟囔著嘴道：“六月初六纔開始辦手續，一般來說，太子的親事要籌備最少半年，最快也要到年底了。”

    “年底太冷了，我和小哥哥私下討論過了，我們一致決定，把日子定在明年的夏天。”

    寧瀾看著近在咫尺這張臉，一時恍惚，幼時的一幕幕還仿若如昨，可是一眨眼，她就快要到嫁人的年紀了。

    他點了點寧滿滿的鼻子：“也就殿下寵你，所以才一切都依你，若是換了旁的人家，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寧滿滿俏皮吐吐舌頭：“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門，我和小哥哥兩情相悅，有很多東西自然是要一起商量著來的，這樣的感情才能走得長遠。”

    兩人談起將要籌備的親事細節之時，臉上皆是喜悅。

    可好景不長，門房突然來報。

    “少爺，小姐，禮部尚書府三小姐江畫在外面求見。”

    江畫？是誰？

    剛走了一個姓江的，又來一個姓江的？

    寧滿滿眨眨眼睛，眼底滿是狐疑。

    寧瀾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傳聞江畫是殿下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初殿下離京時，她還一度追出城門外數裡，依依不捨。”

    “後來，她就病了，一病就是數年，甚至到如今還是病嬌嬌模樣，藥不離口，興許是殿下回京，給了她活著的力量，如今的她已經能夠偶爾出門了，之前的京中人，是從未見過她的。”

    寧滿滿愣了愣，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此的話，她家中人不會為她張羅親事之類的嗎？”

    在京城這樣的地方，子女的親事向來不受個人影響，更何況，前幾年，皇后娘娘對傅錦年可是意見深重，江家人這般，與打她臉有何區別？

    寧瀾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禮部尚書是個老頑固，妻管嚴，女兒奴，也是後宮前江貴妃的養父，後來江貴妃為陛下擋箭去世了，臨行前為江家人求了一道免死金牌。”

    “這些年，陛下情況日益不穩，後宮新人頻出，但陪他從一眾皇子中廝殺出生路的，也只有皇后，馮貴妃和江貴妃，皇后娘娘早些年與陛下生了齷齪，馮貴妃母族不顯，只有江貴妃一直陪著他，並且帶著母族無論何時何地一直支援著他……”

    一番解釋下，寧滿滿明白了江家如今的地位，以及這些年，江家對傅錦年的看重和等待。

    她眉目籠罩一層薄薄的憂愁：“那今日，我們是不是隻能夠見了？”

    雖說她知道，未來要坐上那一個位置，這些是必須面對的，但是現在能少接觸，還是少接觸為好。

    她實在是無心面對和處理這樣的關係。

    若是……若是小哥哥選了別人，或者要二選一……

    她的心中又一次生出了退縮之意，甚至想要直接跑了。

    寧瀾見她臉色變幻莫測，一時半會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沉默半響，門房又一次催促，並且言明江畫在門口咳嗽不止，恐會生事。

    寧滿滿咬咬牙，臉色沉重的讓人開了門。

    寧瀾即便生憂，也在這個空隙尋了理由離開，但臨行前，他鄭重其事拍了拍寧滿滿的肩膀。

    “滿滿，世間感情多為繁複，遠非簡單的言語能夠表明，我希望你能夠堅持，始終做自己，不要因為一時心中芥蒂，而讓自己徒留遺憾。”

    在他看來，傅錦年或許還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但在做夫婿這點上，他做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得多。

    而且，他作為局外人，也能夠看得清楚，自家妹妹早已情根深種，所有的退縮都是因為不自信而已。

    自身家庭條件，母族不顯，以及本身的外在條件，讓她在遇到比自己好的人時，惶恐退縮，害怕被放棄。

    寧滿滿猶豫一瞬，抿唇搖頭：“好，哥哥，我都知道了。”

    她目送寧瀾離開，掌心泌出一層虛汗。

    一個身穿白色衣裙，身影纖細的女子款款而來，每隔幾步路，她就停下來輕咳幾聲，看起來病弱到了極點。

    寧滿滿一時竟不知該用何種情緒去面對這樣的人兒。

    江畫淺淺行了一個禮，聲音溫婉：“早就聽聞滿滿妹妹是個可人兒，一直沒有機會出來見面，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寧滿滿故作淡定的給她倒茶，並未迴應，只是道：“江小姐，請。”

    兩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等一杯茶飲盡，寧滿滿纔開口：“不知江小姐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江畫神色一頓，她沒想到，寧滿滿竟然直接發問，沒有任何客套。

    但，這樣的方式她似乎還挺喜歡的？

    江畫思緒停頓一瞬，又很快活絡起來。